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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其實不論是秦昰登位還是秦昭登位,哪怕就是秦昱登了大寶,都要厚待先太子的兒子,以示孝悌之心,承佑只要保得太平,就會是新帝豎起來的一面大旗。

    秦昱只怕還更樂意封賞秦顯的兒子們,衛善都可以想得到那個場面,宮中四時宴會和朝中典禮祭祀,秦昱都會把侄子拎出來,賞他文房四寶,賜他寶馬金刀,只是不會重用他,也不會放他離京,用賞賜來表示自己對兄長的兄弟情誼。

    碧微既然開了口,便也不再藏著掖著,她眉間似凝著冰霜:「我不能叫承佑變成耍猴人手裡,套著項圈的猴子。」

    外頭天色漸暗,巡軍守備越來越多,碧微難免焦急,不住覷著衛善的臉色,直到她語帶嘆息,鬆口問道:「姐姐有些什麼呢?」

    姜家在蜀地尚有殘留勢力,可這許多年,也早已經被瓜分蠶食,能夠留到姜碧成手裡的少之又少,姜家替姜碧成請的那個私塾先生便是姜遠舊人,如同林文鏡一樣,不願出仕,甘願在姜家當一教書先生。

    衛善略略一想,便明白姜家這位先生手裡還捏著些舊勢力,忠心為主也好,另有所圖也罷,他手上的東西就是碧微能拿出來的所有。

    衛善早已經答應過保得承佑平安,這已經是第三回 了,碧微卻總不能信她,倒不如讓她覺得自己手中還有籌碼。

    衛善收起嘆息,眉間一彎,衝著碧微露出笑意,心裡卻知蜀地能拿出來的只有鹽鐵兩樣,碧微久在京城,不定能掌握這兩樣資源,而晉地這兩樣都不缺。

    蜀地出井鹽,晉地出湖鹽,營州外還有一個鹽湖城,胡漢通商之後,鹽湖城貿易往來比原先繁茂,稅收也比過去增了三倍有餘。

    何況晉地多礦產,光是衛善手裡就有兩個採石廠,原來只想著能夠悄悄練兵,不意有一處竟開了金脈來,葉凝的信件才剛送進京城,告訴衛善說這一處的金脈正在開採。她手裡能拿出來的,通通都是衛善早已經擁有的。

    碧微果然道:「姜家在蜀地還有一處私鹽礦,養兵冶鐵都需要錢,我願獻出這處私礦,為晉王盡一點綿薄之力。」

    碧微如何不知晉地地廣物博,又早已經被秦昭納入囊中,這些東西他只多不少,可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能表明心跡,兒子是她這些年來心血的傾注,只怕承佑受半點侵害,想保得他平安保得他尊榮,可她手上除了這個,已經沒有什麼可以拿出來換兒子的平安了。

    這個鹽礦本是姜家舊部留給碧成的,花費了許多力氣才能保得這處井鹽鹽礦,被她私自送給衛善,碧成如今還不知消息,可她顧不得了,承吉在正元帝的身邊都能中毒,何況是承佑。

    衛善攤開手掌,掌心面對著她:「你我擊掌為誓,我收下這個,保住你和承佑的平安。」

    碧微眼圈微紅,啞然半晌,跟著伸出一隻手來,連拍三下,兩隻白玉手掌,擊掌為盟,衛善收回手來,指尖拍得微紅:「姐姐這下該安心了罷。」

    碧微說不出話來,默然良久,衛善看看外頭天色,見殿外點起燭火來,著小福子送碧微回去,碧微解下披帛,轉身要走之際道,慨然道:「我自己都不知是何時修得善緣,能夠遇見你。」

    衛善送她到殿外,等她下階時,輕聲道:「許是上輩子修來的罷。」

    太子妃很快自宮中被接到長清宮裡,楊寶盈身死,同輩之中便只有衛善去宮門邊接她。她換下通身的金紅色,一身湖色素麵衣衫,身邊兩個宮人兩個太監跟著,頭戴幃帽,身披披帛,這回出來不曾坐太子妃的大輦,只剩一輛小車,從山道急疾而來。

    太子妃頭戴幃帽被宮人扶下了馬車,到了宮門口都不曾脫下來,輕輕掀開一角,眼睛瞍尋一圈,宮門邊就只有衛善一個迎她,見她支撐不住,衛善上前幾步,就聽見太子妃嘶啞了聲音,抖著嘴唇問道:「齊王妃當真給承吉下毒?」

    離得近了,衛善這才看清太子妃為何戴著幃帽,她哭著得兩隻眼睛腫成核桃大小,臉上半點血色也無,她向來和衛善都不親近,此時卻半身都撲在她的身上:「承吉如何?」

    承吉自清醒過來,正元帝便把他看管得極嚴,等閒不許他出殿門,行動坐臥都由護衛看著,連王忠都自動避嫌,除了正元帝吩咐,等閒不住偏殿去。

    衛善自然要去看望承吉,可承吉對衛善並不熟識,自太子妃的口中也並未聽過她什麼好話,他自暈厥中清醒,又服了解毒藥物,一日之中倒有半日在昏睡,衛善去時,他縱醒著人也木木呆呆,眼睛神態再不似原來那樣靈活。

    太子妃半邊身子都依在衛善的身上,衛善不得不用兩隻手臂托住她,她戴著幃帽又披著披帛,衛善伸出手去,竟一把就將她託了起來,這幾個月中,也不知道她瘦了多少。

    「承吉有太醫看顧,父親身子未好,也一心記掛著他,嫂嫂不必憂心。」衛善使了個眼色,宮人趕緊將太子妃扶住,免得她在宮門前暈過去。

    太子妃怎麼也不肯信楊寶盈會下毒素害承吉,從承吉丁點兒大起,楊寶盈便一直做鞋做衣,因著她自個兒沒孩子,十分疼愛承吉,點心玩物樣樣不少,拿承吉當作親生子看待。

    太子妃在宮中少有交心人,有甚煩惱都是找楊寶盈傾訴,而楊寶盈也總能給她出主意,縱無法可解,也能寬慰她幾句,叫她心中好受些,誰知道她這蜜意里都裹著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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