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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她下蠱魘鎮太子,正元帝絕不肯饒過她,可她對承吉確是當作眼睛珠子一般看待,往後甄家的榮華富貴,還要靠著承吉,正元帝闔闔雙目:「把太子妃接來。」
太孫中毒之事,自然流傳開去,正元帝還特意趁著承吉每日精神好的時候,召見魏寬,特意叫他看一眼承吉讀書寫字的模樣,用來安他的心。
魏寬又如何不知正元帝的心意,他抱拳道:「太孫身邊危機四伏,不如派兩個侍衛,守護太孫。」他的意思是從魏家調上兩個人來,正元帝卻怕承吉再次發病,自己從羽林軍中調派人手,添到承吉的身邊。
碧微卻似驚弓之鳥,她再進長清宮,住的還是原來東宮那片殿宇,四下殿室連燭火都未點燃,就只她這一間偏殿裡點著燈,眼看承佑睡了,她立時起身,換過淺綠色宮人衣裳,梳了一個宮人髮式,通身上下別無二飾,跟在炊雪的身後,拎著點心盒子往落霞閣去。
太孫中毒事發,後宮人人自危,就怕禍事落到自己頭上,每到掌燈時分各殿便深鎖宮門,不許太監宮人再出去,裡頭守門的太監說是東宮來的,開了宮門,一路引她們進去。
沉香還當炊雪身後跟著的是個小宮人,到了燈火處抬起頭來,這才看見竟是姜碧微,趕緊將她領到屋中,衛善正在給秦昭寫信,秦昭已經糾集人馬到了隴右,曾文涉快上一步,可他才到隴右便有人上門投書,說是永安公主舉薦過的舊人。
名字叫章宗義,他正在糧道中任個派糧官,拜帖送上門來,秦昭想得片刻這才想起來,善兒確是舉薦過他,秦昭也隨手推了他一把,沒成想他的官兒沒混大,油水倒是越混越多了。
衛善一看見這個名字便想起那篇檄文來,正欲回復秦昭,就聽見沉香稟報,說碧微來了,她擱下信件,斂斂衣裳往偏殿去。
殿中幽幽兩團燈火,照見她愁眉深鎖,兩隻手緊緊絞在一處,是衛善從未見過的憂愁,六月雖是暑日,可山間清晨夜晚總有寒氣侵人,她身上穿得這樣單薄,衛善把自己身上披的那件披帛披到碧微身上:「姐姐因何憂慮?」
「那毒是不是你下的?」除了衛善,她再想不到別人,碧微攏住披帛,唇間沒有半絲血色。
衛善一頓,抿起唇來看著她,微微動了動目光,算是默認:「再不成想,陰差陽錯,竟讓他逃脫了罪責。」她話音一落,碧微便緊緊握住了她的手:「陛下欲把承佑接到身邊去,這該如何是好?」
一個承吉已經不能安正元帝的心,還得再添上一個承佑,可魏寬就只有一個孫女兒,旨意都下了,難道還能再改不成?是以他不能輕舉妄動,只能先盼著承吉病情能好,再不復發。
可那金筒中的花汁是劇毒,整個太醫院都一籌莫展,還在尋求解毒良方,承吉危難,承佑便跟著危險起來。
碧微的手越攥越緊,勒得衛善的手背發紅,她心中片刻難安,對衛善說道:「若能護得承佑周全,你有什麼要我辦的,只要能辦到,我必不推辭。」
第309章 緣份
衛善看著碧微, 每回看她露出惶然神情,便忍不住要待她更體貼些,仿佛看見原來的自己, 終日片刻難安。
手中既無利劍,身上又無厚甲, 提心弔膽一刻也不敢放鬆心弦, 害怕事情像上輩子那樣發生,又怕事情不像自己知道的那樣行進。
堅定和堅強都是強裝出來的, 譬如一層脆殼, 輕輕叩一下就散了。衛善上輩子從未見過碧微臉上流露這樣的神情, 此時想來她自然也是害怕的, 只是人前半點都不敢透露心緒。
衛善心中微嘆,伸手替她緊一緊披帛,摸到她手指尖冰涼,替她搓搓手指頭, 沖她笑起來,溫言道:「姐姐且寬心, 還沒到那個時候。」
沉香奉了熱茶上來,衛善把茶盞遞到她手上, 又往她嘴裡塞了一顆桂花飴糖, 對她道:「不到萬不得已,陛下心意難改,承吉在一日,承佑就是安全的。」
正元帝不是心意難改, 而是騎虎難下,立儲之事豈是兒戲,這個孫子不成了,就把另一個孫子提上來,朝臣由得他一次,又豈能再由他第二次。
若是承吉不好,朝臣就更有理由再提年紀,國賴長君,似他這樣由著性子把一國交到小兒手中,承佑可比承吉還更小,魏家也已經沒有第二個孫女了。
碧微口裡含了糖,手中握著茶盞,指尖一溫,胸中也跟著熱起來,她頓得片刻,看了衛善一眼,咬咬嘴唇道:「我心中難安,夜夜都不曾有好睡,善兒……」
說著她擱下茶盞緊緊握住了衛善的手:「善兒,我與弟弟雖然國滅家亡,可姜家在蜀地,到底還有些名望,若有什麼你用得上的,我必不推辭。」
直到此刻,她目光才熱切起來,方才指尖微涼,此時指尖微燙,衛善被她握住了手,恍然頓悟,她心中害怕是真的,有所求也是真的,而她也確有東西能拿出來,想藉此把自己牢牢綁上衛家這條船。
碧微知道自己說得急切,也知衛善不論對待別人如何,待她從來一片赤誠,心中雖有算計,到底還有些愧疚,可眼看東宮這條船處處漏水,怎麼能不趕緊再找一塊乾的地方保住性命。
衛善再沒想到她會說這些,垂垂眼眸,心知碧微所求的不是這一時的安穩,而是以後承佑的尊榮,不論衛家一系是誰坐上了帝位,都要因此嘉賞承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