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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魏寬手裡只怕是扶承吉登基的密旨,正元帝唯一信任的也只有魏家,秦昭大軍在外,以魏寬的能為也壓不住三路大軍,這才把姑姑和自己都留在這殿中。
可衛善既不擔心也不害怕,大軍在外,魏寬就算為了盡忠要扶起承吉來,也不敢動衛家動衛敬容。正元帝要是死了,事情還更好辦了。
殿裡人人各懷心思,直到三更,紫宸殿裡才報出來,說正元帝已經醒了,他都醒了,承吉還睡著,衛敬容喝了濃茶提神,越是夜深越是清醒,雖闔著眼卻沒有半絲睡意,一聽消息立時起來往前殿去。
正元帝腿上裹著皮條,這會兒血已經止住,吳太醫的銀刀在他腿上開了小口,把毒血放出來,又叮囑道:「往後幾日會生膿瘡,陛下不要恐慌,毒在發外頭便是要好了。」
正元帝人還發木,一抬眼看見魏寬,心中略定,啞著嗓子道:「知道了。」
衛敬容與妃嬪們便是此時進得殿來,殿中還有不曾消散的血腥味,衛敬容看他躺著,坐到榻邊:「陛下覺得如何?」
衛善緊步跟在其後,越過魏寬時,身側手指比了一個二,衛修比魏人驕先一步找到了魏人傑。
魏寬雖派魏人驕去了晉地督軍,可魏人驕在晉地就是個空架子,底下的副手是吳三,魏人驕本來也是一心去尋弟弟的,和秦昭的人爭權,若是魏人傑尚在人世的消息傳了出去,正元帝又會如何對待魏家。
自己才剛出生的女兒就被賜婚給了太孫當太孫妃,魏人驕滿心火氣無從發泄,魏寬與正元帝曾經還有兄弟情在,魏人驕與正元帝卻無這份情宜。
他到了晉地四處的探訪,卻一無所獲,既怕弟弟還活的事被人知道,又怕弟弟受了什麼傷痛,這才許多年都不送信回家。
衛修一到晉地便被秦昭調去當市令官,他當這個官兒不輪不類,正經科舉出生,又是輔國公衛家的少爺,秦昭卻給了他一個八品芝麻官。
當時人人稱奇,只道衛修是想著要升官,清江當過官員,又往邊陲來漲些見識,往後一路青雲升到中樞也未可知。
衛修當上市令官的頭一日,便學著京城東西二市,把賣同種貨物的都劃分到一處,賣銀器和賣皮貨的各有攤位,一日進城時有貨物多少,出城時有貨物多少,都要撿點,避免逃稅。
待他用了一個月的功夫整頓了胡漢商市,皮毛貨物從哪兒來也都有數,從裡頭挑挑撿撿,盯住了個小孩兒,他雖年小取出的皮毛卻是好貨,皮上半個洞也沒有,這一手箭術當世能及者不過其三。
市集上的人都知道這個孩子,父親死了,母親病重,本來一家子活不下去,突然之間就學會了打獵,打了毛皮料子換糧食,一家人就在胡漢商市邊的胡人聚集地里長住了下來。
除了商市通商之外,自然也有私下交易,其中就有漢人跑去聚集地收毛貨,給的雖少些,便不必交稅,自然有人肯賣,衛修打著整頓的旗號往那聚集地走了一圈。
他不比袁含之五步開外就看不清人,來回一掃便在胡人聚集地的地型看了個分明,邊角處有個帳篷的門和別的帳篷不同,面朝著胡漢商市,朝著永寧城。
衛修走進一看,那門前的草地上腳印打掃得乾乾淨淨,門前掛著弓,弓不是那把弓了,可弦還是原來的弦,魏人傑把原來弓上的弦拆了下來,裝在新的弓箭上。
他一把掀開那帳篷坐了進去,讓隨從取來只兔子半邊黃羊,就在帳篷里烤起肉來,煮了一鍋湯豆腐,又片一盤金魚鱠,到了飯點還沒人來,掀開帳篷的是個梳著長辮子的胡人姑娘。
她手裡捧著兩件衣裳,見了衛修「哎」一聲驚叫起來,等看清了他的模樣,又臉紅起來,問他:「你是誰,你找啞巴大叔收皮子麼?」
第303章 回
阿思娜說的是胡語, 說完就見衛修面露難色, 傾耳過來聽,她的臉更紅了, 羞得不知如何是好, 進來又不是出去又不是, 結結巴巴想要比劃,可被衛修的目光一看,又羞得抬不起頭來。
衛修卻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對她點頭輕笑, 用胡語一個字一個字的對她道:「我是來收皮子的,他什麼時候回來?」
衛修當的是市令官,每日都往胡漢商市中巡視, 有意去學, 又不害怕開口叫人笑話, 這一個月里簡單的胡語都能說上幾句,只是聽的慢些。他在清江時學的是清江吳語, 到了晉地邊陲又學胡語, 為了找魏人傑更是花足了功夫。
阿思娜看他輕笑低下頭去,心口「噗噗」直跳,知道他會說胡語,只是說得不大好, 反而更害羞起來,把給啞巴大叔補的衣裳擱在帳篷的小矮柜上。
阿思娜一面收拾屋子,一面偷偷打量衛修, 她看衛修的模樣神態也不像皮貨商人,哪有生得這麼白這麼好看的皮貨商呢,替他倒了一碗茶:「大叔出去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回來。
帳篷里的黃羊兔肉和豆腐湯的香味直往鼻子裡鑽,阿思娜越發確定衛修不是來買皮子的,他沒有那些皮貨商人看上去闊氣,身上既沒有金腰帶也沒有寶石戒指,可他往那裡一站就顯得比皮貨商人們高貴得多,阿思娜只在王廷騎士的身上看見過這種高貴,啞巴大叔身上也有這樣的氣息。
啞巴大叔不是胡人,她和弟弟都知道。
姐弟兩個,一個替魏人傑打掃屋子做飯,一個替魏人傑去商市里賣皮子,除了他們誰也不能往這頂帳篷來,帳篷里有矮櫃有絨毯,還有漢人才愛吃的米,一袋一袋都是弟弟亞克背回來的,煮上一鍋飯,裡頭擱上羊肉,燜得半熟半生就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