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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衛善踩上車去,斂住衣袂,回身看他:「有勞林公公了。」
林一貫低了頭,依舊是那付笑臉:「些許小事,公主折殺奴才。」
衛善被「請」進了宮,先往紫宸殿去拜見正元帝,此時旨意剛下,還沒傳出來,衛善便充作不知這道旨意,笑盈盈去給正元帝請安:「父親今兒可好些了,我一早上聽說三哥割肉試刀,便趕緊收拾東西進宮來了。」
正元帝笑看她:「善兒可嚇著了罷,你三哥也是胡來,竟自己扎了刀,若是不慎這條腿可就廢了。」言語滿是對秦昱的滿意之情。
衛善坐在踏腳上,王忠遞了茶來,她伸手接過奉給正元帝:「可不是,我聽說的時候心口直跳,三哥可真是膽大,父親且得好好賞他才是。」
正元帝許是覺得治傷有望,又剛下了這樣的旨意,對著衛善還似原來,跟她說了幾句話,這才道:「你去看看你母親罷。」
衛善這才立起來告辭,帶著太初去了甘露殿,兩殿之中就隔一條宮道相望,卻已經不來往久矣,衛善把太初交到衛敬容身邊,帶著藥材去了延英殿。
延英殿廊下擺了三隻藥爐子,只只裡頭都冒著熱氣,宮人太監手裡拿著小茶扇看火,見衛善來了,趕緊進去稟報。
不一刻楊寶盈便自殿中出來相迎,親親熱熱拉了衛善的手:「善兒來了,可是來你三哥?」說著望了殿中一眼:「他這會兒正睡著呢。」
爐子裡冒出來的藥味兒太重,楊寶盈立得一記便掩了口鼻:「咱們到我殿中去。」
衛善看一看那幾隻爐子:「怎麼要煎這樣的多的藥,太醫院可拿了方子?讓典膳多燉些補身的湯水來,給三哥補補氣血。」
楊寶盈嘴角一挑,才剛要笑又忍下去:「割的時候不覺著疼,割完了這塊肉怎麼不疼,這些煎的是麻沸散,他飲了還能少疼些。」
一次煎上三壺,豈不是拿這個當水喝?衛善睇了一眼藥爐,蹙眉探道:「是藥三分毒,三哥可別為著一時的疼,就飲這許多藥。」
楊寶盈甩甩帕子,她才不管這些,秦昱吩咐了,她便順著他的心思來,管他是喝一壺還是喝兩壺,聽見衛善說這話,暗含譏諷:「善兒可了真是好心,我勸也勸了,他疼起來哪裡還能聽這些。」
正元帝這腿傷已經許多年了,總有疼痛難忍的時刻,只有此時他才會飲上一碗這樣的湯藥,能夠略解疼楚,卻從不曾痛飲麻沸散,秦昱替他割下一塊肉,他竟不管這些。
衛善一聽語音便知其意,太醫自然是勸過的,可太醫又如何能做得了秦昱的主,他自小到大,一點皮都不曾破過,哪裡能挨得住這樣的疼痛。
衛善說得一句,便不再說,眼見小太監端著藥送進殿中去,知道秦昱未睡,不過託詞不見她,倒也省了彼此麻煩,略坐一刻告辭出來,對小福子道:「你去告訴吳太醫,齊王傷痛難忍,多給他開些止疼的藥物。」
小福子應聲而去,打著給衛善取藥材做五毒荷包的由頭去了太醫院。吳太醫在太醫院中獨來獨往,他自站出來說能替正元帝刮肉治傷,太醫院中人輕易便不再同他來往。
也就是他這麼個鄉野大夫敢夸這樣的海口,把給皇帝治病與同販夫治病同等,那可是一國之君,但凡有一絲不好,都是要掉腦袋陪上身家性命的。
吳太醫卻神色自若,日日在屋中熬藥做藥膏,替正元帝貼在傷處緩解疼痛,聽了吩咐道:「齊王確是難忍痛楚,開了五日的藥,兩日便用完了,只得減輕藥量。」越是把藥量減輕,吃的就越是快。
待秦昱腿上創口癒合,生出新肉來時,他從一日飲三回麻沸散止痛,變成了一日要喝五回,生肉生肌癢得難忍,也飲這個來緩和,日日不斷,不過一個月,不飲此藥時,便覺得腿上創口無端作疼。
秦昱的腿傷既然好起來,那么正元帝便可動刀了,那一日諸人皆在,連衛敬容都從甘露殿小佛堂里出來,在紫宸殿偏殿中等待。
連秦昱都被人用藤椅架了來,除了太子妃還被關在東宮正殿不許外出,餘下的孫子都來了,吳太醫煎了麻沸散送到正元帝口邊,因著正元帝身材魁梧,用的藥量便比別人更多一些。
他飲後片刻即睡,吳太醫手執銀刀,正元帝小腿這一塊肉,按進去便是一處小坑,便是尋常也沒知覺,此時飲了麻沸散,更是一動不動。
吳太醫手握銀刀,魏寬手握大刀,正元帝特許他帶刀入殿,就陪在左右,直到他醒轉來方可離開。秦昱秦昰秦晏幾個都陪在殿外等候,其中最難安的卻是承吉,在殿門口來來回回,不時便要問上一句:「皇爺爺好了麼?」
王忠低身安撫:「陛下正在治傷,殿下稍安勿燥。」
承吉不過是小兒,哪裡能忍得住,他扒著門框不住往裡看,隔得片刻又問:「爺爺動了刀是不是就和三叔一樣好了。」
王忠又發撫他:「陛下吉人天相,等陛下好了,又能領著太孫殿下出秋圍獵鹿了。」
秦昱自來厭惡承吉,何況此時他既腿疼又心焦,坐在藤椅上,盯著承吉忍不住就要發怒,看他這一付焦心的模樣挑了挑嘴角:「承吉別怕,三叔都好了,爺爺自然也會好的。」
承吉有些怕他,他和楊寶盈相熟,卻無端有些害怕秦昱,聽他一說再不敢動,秦昱手裡握著茶壺,裡頭盛著茶,是用麻沸散的藥葉煎出來的茶,有一股草木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