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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曾文涉打量秦昱一眼,笑了一聲:「殿下俊秀文雅……」頓得一頓又道:「過於富貴,若能行此常人不能行之事,陛下必會對殿下另眼相待。」
秦昱本就生得女相,唇紅齒白頗有些風流嫵媚相,這樣的長相在花叢中吃香,可在朝臣眼中便不牢靠,秦顯自不必說,生來相貌威武,秦昭在軍營多年,也磨出了沉穩銳氣。只有秦昱,這些年來也沒辦下些什麼實事,朝臣自然不信他。
若是他及早建立了威望,正元帝立太孫時的阻力就會更多,袁禮賢當年堅定立嫡,一是因為正統,二也是秦昱並無功跡也無聖心的緣故。
秦昱回去便把自己關在房中,手握銀刀扎進肉里,齊王府中人趕緊抬了他送到宮中去,楊寶盈連衣裳都不及換,急匆匆跟在後頭。
秦昱已經疼得暈了過去,他哪裡能忍這樣的疼,刀子一紮進小腿,他便白眼一翻,腿上血流不止,這塊肉要割未割。
楊寶盈進宮之前拿帕子捂住口鼻,辛辣味兒一衝,眼淚便流了出來,眼看太監將要把秦昱抬到紫宸殿了,拿發間小簪扎了秦昱虎口,把他疼醒過來。
他眼看腿上那塊肉還在,心裡罵了一句蠢貨,鑼聲都已經響了,戲必得唱下去,疼得滿面煞白,汗出如漿,進門之後倒讓正元帝大吃一驚。
「我知道父皇捨不得兒子,可兒子也捨不得父皇,太醫既有良方只管在兒子身上試過,再為父皇診治。」秦昭半躺在竹架上,勉力說得這一句話,只覺得自己又要疼暈過去,緊緊掐住了楊寶盈的手。
楊寶盈手掌都被掐得變了形,此時流淚倒都是真淚,她哭陳道:「殿下在家長吁短嘆,心心念念便是陛下的病情,我苦勸他不成,到底給自己扎了刀。」
正元帝見此情形頗有些動容,他只當秦昱不過嘴上說說,他從小到大,連皮都沒碰破過一塊,如今竟能下得去狠手給自己一刀:「宣太醫,就讓昱兒在宮中住下養身罷。」
秦昱與楊寶盈再一次住進了延英殿中,他飲了麻沸散,幾個太醫看診出方子,由吳太醫主刀,把他腿上那塊要掉不掉的肉給切了下來。
秦昱不通醫理,下刀之前自也問過大夫,雖避開筋脈,可這一刀也依舊扎得深,剜下這麼一塊肉來,待他麻沸散的藥勁過了之後,疼得渾身虛汗。
口裡嚼著人參片,人懨懨躺在床上,見楊寶盈日日在床前侍候著,又把怒氣都撒在她的身上:「你這蠢貨,咱們進宮來是為著什麼,還不往各宮走動走動。」
楊寶盈正等他這話,張嘴便把宋良娣叫進宮來,宋良娣生下的孩子最多,雖頭一沒養住,後來生的幾個女兒倒都養住了,她侍候秦昱最久,自然該她來擋這道雷。
楊寶盈先往甘露殿去,衛敬容卻只是誠心理佛,不再問宮中事,楊寶盈來了,她也確是見了,兩人言談,只要涉及宮中事,衛敬容便只是飲茶,一個字也不透露。
跟著她又去了拾翠殿,正元帝一病,在他跟前侍疾的就只有徐淑妃喬昭儀,徐淑妃忙著選秀事,喬昭儀便把活計都攬到自己身上,替正元帝端茶遞水,送藥熱湯,這一個月中在紫宸殿常進常出,很得正元帝的喜愛,禮部已經在擬定旨意,要把喬昭儀提上妃位。
喬昭儀如今名頭上還是昭儀,卻已經享用起了妃子的待遇,她在正元帝的面前自謙:「我無子無功,如何能與徐姐姐並列為妃呢。」
正元帝看她每有湯藥必先親嘗,夜裡點燈熬蠟的守著自己,眼睛底下一片青灰之色,感慨道:「你侍疾盡心盡力,如何不是功了?」
人人都知宮中新寵是喬昭儀,楊寶盈拜見過皇后,便直往拾翠殿去,徐淑妃不在,只有喬昭儀夏日還未到,就先替正元帝做起冬衣來。
楊寶盈心中稱奇,若是早有這一份心,何愁不升份位,竟這麼多年都甘然呆在昭儀位上,她還記得舊怨,若不是秦昱,喬昭儀也不會落胎,打算賠上十二分的小心。
面上笑盈盈的同喬昭儀攀扯:「昭儀娘娘可是要挪宮室了?挑了哪一間殿宇?」
喬昭儀看她一眼,手裡托著茶盞:「我哪能挑什麼宮室,陛下賜住哪一間便是哪一間了。」說完飲了一口茶,淡淡說道:「陛下有意將珠鏡殿賜給我。」
楊寶盈面上一僵,珠鏡殿是楊妃舊居,這許多年來都緊閉宮門,秦昱在外便道正元帝相念生母楊妃,這才把深閉宮門,就是怕想起這一樁傷心事。
如今正元帝有意把珠鏡殿賞賜給喬妃,那便是把楊妃在後宮之中遺留最後一點印記也給抹去了,楊寶盈才要說話,就見喬昭儀的神態語氣都像楊雲翹,聽她嬌聲說道:「可這宮室年久失修,我倒並不喜歡。」
楊寶盈在閨中時聽楊夫人說了許多楊妃如何的話,對這個婆婆倒沒幾分真情,只是一家子指望著她,這才加倍的殷勤些,如今聽見喬昭儀有意貶低她,面上笑意不變,還加上兩句:「我聽說喬昭儀每到春日便犯咳嗽,住那殿中也著實不便,何況滿殿楊花也不吉利。」
楊寶盈如此乖覺,喬昭儀倒找不出話來說她,她到底性子綿軟,心中之疼也不是失了正元帝的孩子,聽見楊寶盈自貶,哼笑一聲,抬了抬手:「我要歇了,夜裡還要去陛下殿中守夜。」說得這句這才露出點笑意來:「齊王純孝,只盼刮肉能治好陛下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