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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承吉仰著臉兒問太子妃:「母親,爺爺呢?不給承吉放花炮了麼?」正元帝答應了他的, 要給他在宮中再放一次煙火。
太子妃撫著兒子的面頰安撫他:「爺爺處理政事,片刻就來了, 承吉先玩花燈好不好?」
承吉很不耐煩,一心想到殿外去玩花燈看煙火,立起來推開太子妃的手, 自個兒對侍候他的小太監道:「你去給我放煙火。」
小太監先瞧一眼太子妃,見太子妃勸不住太孫,平日裡這些小事,正元帝無有不依的,不過是放放
煙火花燈,可今日宮中哪個還敢放這帶響的東西,縮了脖子出殿去,挑了一隻走馬燈,取進來哄了承吉道:「已經著人去取殿下最愛的鑽天響了。」
承吉見那花燈在轉,倒是尋常聽過的志怪故事,一半兒都是王忠說給他聽的,指點著燈上人物,覺得有趣,也不再催人去放煙火,自個兒玩了起來。
徐淑妃見了,笑一聲道:「這個燈倒有意思,多取幾隻來,就在殿中賞玩。」殿中人人桌前擺上一隻,倒添了些紅紅綠綠的喜慶顏色,可心裡都陣陣發緊,還不知正元帝那雷霆一怒,前朝後宮又要有什麼風雨。
宓美人慾殺害妹妹,構陷晉王的事在宮中已經傳遍了,人人皆有意氣,便是宮人太監也不例外,衛善當公主時便對宮人多有優待,更不必說皇后娘娘廣有賢名,從不曾輕易發怒責打宮人,以她為首,底下的宮妃們縱有性急的,也絕不無緣無故就拿宮人們撒氣。
既有人望又有聲名,出了這件事,雖不知詳細,卻人人都知道是齊王做的,宓美人與宓充容本就是楊家進獻,宓美人不得寵愛,積香殿與冷宮也沒什麼差別,而份位一直比自己更低的妹妹卻一路升到了充容,眼看就要誕下皇嗣,若是皇子,便晉升妃位。
這點道理人人都懂,何況齊王喜怒不定,撞著他心緒好的時候,犯了錯處還能輕輕饒過,若是哪天他心緒不佳,撞在他手裡,不死也得脫層皮,延英殿後殿裡埋的貓狗屍身,也就是這些主位們不知道罷了。
皇后不在,徐淑妃主持事宜,這一夜顯得尤為漫長,也不敢著人去紫宸殿中打聽消息,而皇后卻又不曾送信回來,便都老老實實坐定了守歲。
紫宸殿裡落針可聞,正元帝極怒攻心,怒喝之後一時頭暈,差點兒栽倒在地上,還是王忠用身子擋住,急喚一聲:「陛下。」這才把他喊回了神志。
王忠趕緊打開了紫宸殿裡的小藥柜子,從裡頭取出一丸藥來,用銀刀剖開,調水給正元帝服用,正元帝接過藥來,歇得片刻才一口飲盡,啞著聲道:「著人去泰山把清虛道長接回來。」
宓充容這一日又驚又懼,將死之人活了過來,卻也是苟延殘喘,吳太醫都說她活不了多久了,最恨的不是楊家不是齊王,卻是姐姐宓美人,竟從初始就設計殺她。
正元帝回過神來,掀開眼皮看向她,宓充容自知必死,落淚如珠,誰知正元帝卻沒立時殺了她,而是把她又關押下去。
宮中出事,正元帝便讓魏寬帶人圍了楊家,看管住楊思召,此時一聲令下,搜撿起來,就按宓充容交待的,楊家偏院專有人造這香口糖,糖藥球里的粉沫並不是尋常助性藥物,久服能令人子嗣稀薄。
宓充容還能被人抬出去,宓美人卻被關進了慎刑司中,由裡頭的老太監逼問真相,宓美人幾求速死,先是什麼也不肯說,可她哪裡挨得過刑,煙火還沒放完,便把秦昱交待她的事,一五一十都交待了。
她不敢說是自己為了謀求富貴湊上去的,只說齊王指使,指使她讓妹妹陷害晉王,跟著又把如何騙得宓充容的信任,將她藥倒,自己換上妹妹的衣衫出席宴會的事通通招認了。
慎刑司里的老太監防著陛下還要召見她,不能把人折騰得過分,若身上都是血,怕衝撞了陛下,可宓美人又口硬,也確是她這些年進得宮來,從未聽說過宮妃宮人被罰,不知道慎刑司的手段。
其中刑具都是經年不用的,百來根細毛銀針嵌在一塊木板上,密得好似梳篦,一下扎在人身上,痛得鑽心,指甲細縫中一根根扎進去,老太監還告訴她道:「這是貴人們用的刑,旁的美人可更受不住,見陛下渾身是血的,也不雅相。」
幾下一紮,宓美人渾身冷汗淋漓,喊得嗓子都啞了,還有什麼不召認的,楊家在哪裡制的藥,她又是怎麼知道此事的,打小如何受的調教,句句都和宓充容的證詞對得上。
魏寬緊接著便從楊家西院裡搜出了香藥和藥方,呈到了正元帝的面前,正元帝對著那盒桂花香糖看了許久,卻沒把藥方給太醫,而是把藥方收了起來。
秦昭確是服藥性動,此時尚在昏睡,太醫稟報說下藥之人心狠手黑,藥下得太多,藥性又太烈,初時服用身子不適,可若是天長日久的服用助性,便不會昏迷過去了。
這局做得這麼真,又扯出楊家十幾年的舊事,楊雲越是必不能留了,正元帝連個全屍都不會留給楊家人,他坐在御座上良久,開口對王忠道:「把楊雲越押來。」
楊雲越和外甥一起被押到偏殿,就已經知道事情不好,齊王此計甚毒,可竟挑了這麼個時候,年宴之中人多口雜,一時不慎便滿盤皆輸,若是換個場合,沒有這些人看著,以陛下心性,說不準就將錯就錯。
可他偏偏挑了這麼個時候,以正元帝之好名,怎麼能當著文武官員的面,把這盆人人都知是污水的冤枉栽到晉王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