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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宮人奉了茶來,宓充容滿面殷勤的請衛善用茶,又捧了七八樣當茶的點心,海棠果子千層雪酥,還有衛敬容那兒特意賞下來的單籠金乳酥:「也不知公主愛用什麼,只好讓典膳都進一些。」

    她越是有意在姐姐面前顯擺今日尊榮,宓美人的臉色就越是難看,衛善看了一出姐妹大戲,才讓沉香把毛皮料子取出來:「這是我自晉地帶來的,天兒眼看著就要涼了,給你做幾身衣裳穿,罩著羽紗面兒做件裡面燒的斗篷正能下雪的時候穿。」

    宓充容拿起皮毛來在手中摩挲,一面輕撫一面稱讚:「多謝公主惦記,這毛料又軟又密,可真是好料子,到大年宴時,我必然穿著。」

    衛善不曾久留,讓她們姐妹說話,衛敬容既能提起妹妹來,宓充容的身邊自然有甘露殿的眼睛,不論宓美人想替楊家傳遞什麼,也都瞞不過衛敬容去。

    宓美人挨到妹妹身邊,在她耳邊叫了一聲小名,仿佛姐妹兩個還在楊家別苑時的那樣:「妹妹就算與我生疏,可咱們依舊是姐妹,我有一樁要緊事,一知道便立時來告訴你。」

    宓充容抬抬指甲,捧了牛乳燕窩粥吃著:「姐姐有甚事,說得可真嚇人呢。」

    宓美人按下心中氣憤,面上泫然欲涕:「妹妹肚裡這個孩子,活不久了。」

    第284章 生路

    宓充容面色一沉, 正要反唇相譏,轉臉又笑了起來:「姐姐可是在積香殿中日子過得太悶了?胡思亂想,想得人都魔怔了。」

    積香殿是內宮最偏僻的所在, 宓美人深居其中,尋常也不得出入前宮, 身邊的宮人又換了一波,她期望著楊家能再扶持她,跟著又期待秦昱能扶持她, 件件都落了空。

    宓充容盯住姐姐的臉,姐妹二人單以相貌論分不出長短來,可神態舉止早已不同, 宓充容倏地收了笑意:「姐姐心中怨我,說上幾句難聽話倒還罷了, 要是傳了出去, 說你詛咒皇嗣, 妹妹想救也救不了你。」

    宓美人緊緊攥住她的胳膊,她這些日子消瘦了許多, 手腕伸出來只有妹妹的一半, 小宓充容本就生得圓潤,如今兩人並排坐著,更顯得面似滿月, 肌膚晶瑩剔透,她欲掙開姐姐的手,張嘴就要喊人進來, 大宓美人卻道:「難道你忘了那藥?」

    小宓充容面上立時色變,一隻手扶住了腰,滿面驚惶看著姐姐,大宓美人心中得意,臉上卻依舊是那付憂愁相:「妹妹也不想想,咱們餵陛下吃了多少回藥?符昭容的孩子是怎麼落的,你我難道不知?」

    小宓充容面色煞白,兩隻手撫在肚子上,怔怔看向姐姐,一時聲色大變,抖著聲兒道:「符昭容的孩子,當真是因為那香藥?」

    兩人有過一段一同侍候正元帝的時光,送進宮時楊家特意做了兩盒子桂花香口糖,裹了厚厚的飴糖外衣,瞧著是個糖球,中間是空的,裡頭有些藥沫,行房之時,咬碎糖丸把那點藥沫含著糖渣度到正元帝口中。

    姐妹二人打小就是這麼調教出來的,咬糖餵糖自有一套,正元帝得了趣味,那一段日子便時常召見她們,直到楊妃出事,楊家失寵。

    兩人在府中時也曾聽過些密事,當時的楊娘娘最得陛下喜愛,也就是因著這一點點藥沫,楊家千金也一樣用藥,她們兩個婢子吃這香藥增陛下興致就更是尋常了,可小宓充容從不知道這藥會讓孩子活不長。

    大宓美人看她牢牢護著肚子,到底忍耐不住,露出些笑意來:「陛上龍精虎猛,便不吃藥時你我兩個也不吃力,可後宮怎麼除了齊王久未有子嗣。」

    「胡說,皇后娘娘可有雍王殿下如意公主。」小宓充容將信將疑吶吶開口,卻見姐姐臉上笑意更深,不由自主便壓低了聲音,眼睛往珠簾外頭一睃,見宮人都退了出去,這才心中稍安。

    「你我進宮晚些,如意公主可是陛下冷落了楊娘娘才有的,咱們若不是因著她失寵,又怎麼會進宮?想必雍王當日也是一個道理。」那會兒用藥少,正元帝底子又比常人壯得多:「待到符昭容,這胎可不就在肚裡沒了。」

    宮妃若是接二連三生下死胎來,正元帝原來不明白,此番也得徹查,楊家要倒,兩姐妹哪裡還能活,小宓充容一下被捏住了生死,扶著肚皮道:「娘娘會救我的。」

    宓美人哧笑一聲:「妹妹真是痴心,皇后娘娘和楊家鬥了一輩子,若能捏死楊家,她難道會心慈手軟?」想到積香殿中的清冷歲月,宓美人陰惻惻看了妹妹一眼:「如今也只有再找齊王,才能掙一條活路了。」

    宓充容撫著心口,她對衛皇后投誠,確不知道這藥會引起後患,肚裡的孩子好便罷,若是不好,皇后娘娘會不會保她?

    臨近年關,晉王府中既要預備年禮,又要預備年宴年菜,管事長史丫頭婆子,自上到下都不安閒,衛善占下了秦昭的書房,開了東閣大窗,一面吩咐事兒,一面賞外臨水邊開的那一圈紅梅花。

    屋裡暖融融熏著香,太初每日午後都要趴在鋪了軟氈的長案上,拿手指頭沾著紅硃砂,去點鋪在案上的九九素梅消寒圖,自宮裡賜下素梅消寒圖她便喜歡上了這個,一日要點滿一張。

    丫頭們便到外頭去買了厚厚一疊的消寒圖來,讓她「畫」梅花玩兒,衛善看她越玩興頭越足,又叫人從庫里取了金粉來,點上一朵紅梅,就在那花蕊里灑些金粉。

    這金粉原是備著抄經書用的,得調成金砂才用,被她一碟子倒了個乾淨,整張紙上都是金粉,拿手抹平了,捧給衛善看:「送給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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