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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大殿中掛滿了寶幡香帨,兩邊是九重蓮花燈,只只燈盞里灌滿了酥合香油,一日佛前供的油便不知幾何,怪道這方丈要想這麼多的法子開源了。
老和尚滿面肅穆,施上一禮,眼睛從長眉底下看過秦昭,跟著又看向衛善,念了一聲佛號。秦昭雖不信佛道,可也知道方丈把他抬得這麼高,於他確有好處,便問他道:「方丈因何念佛。」
老和尚指一指沉香懷裡抱著的太初:「好相貌,此子貴不可言。」
太初不過是個肉糰子,吃得好睡得足,份量越來越沉手,衛善若不是練過箭,尋常貴婦人且抱不動她,她便最愛秦昭,因著秦昭手上力氣最足,抱著她的時候最穩。
衛善一聽貴不可言,便想起清虛來,當年清虛可不就是這麼秦昱的,秦昱差點兒還拜了他當師父,要是清虛賣力些,那會兒秦顯又在,說不準秦昱真能跟他當道士修仙去了。
秦昭衛善面上都無喜意,本來生在皇家,就是貴不可言的,太初在京城是郡主,在晉地等於就是公主,哪一個也不比她尊貴,老和尚說話等於白說。
太初被這一指,醒了過來,在沉香懷裡「咿呀」聲,這麼一聲就是要她爹抱的意思,與別的聲調都不同些,是吃飽睡足要人逗了,秦昭一聽就伸過手,把孩子抱到懷裡。
為人父母聽見誇獎,便心中知道是客套,也總難掩喜色,可晉王夫妻卻不一樣,方丈面上露出些笑意來,近前一看,太初睜開了眼睛,烏晶晶的眼睛極富神彩,看他陌生卻並不怕他,在秦昭懷裡扭來扭去,想伸出手來。
秦昭解開小斗蓬,太初立時伸手,一把揪住了老和尚的白鬍子,她力氣多大,幾個丫頭都知道,早上攥著壓歲包,丫頭都抽不出來。
方丈不以為意,還笑上一聲,離得近了道:「原來是女施主。」說完又笑,這回卻是壓低了聲兒:「若是男兒貴無可及,若是女兒,可代父祭山陵。」
秦昭依舊當他是句客套話,就算是客套,這老和尚拍起馬屁來,也很有些不要臉了,只有天子可祭祀山陵,若要代祭須得寫奏表告祭山神,看他眉毛都白了,一直垂到眼帘下,倒有些長眉菩薩的相貌,想他年紀大了,大殿之中又無旁人在,便不置一詞。
衛善卻心中一頓,這輩子事事不同,卻又事事相同,難道會真被這老和尚說中,兩人看他年老,都不跟他多說,太初卻不懂事,把鬍子抓在手裡不肯放,還是沉香用荷包穗子逗她,這才保住了方丈的鬍子。
永壽寺方丈的話,到底傳了出去,可外人不知究竟,只知道說郡主有貴相,這話傳過一陣也就沒人再傳了,都已經是郡主了,如何不貴。
新年不過閒上幾日,還未到正月十五上元節,秦昭就又回了永寧。城中人過年,北狄散部也要過年,元日那場大雪凍死了許多牛羊,逼得那些殘部糾集在一處,本來那些殘部人不多,馬也不多,糾集在一處卻有千餘人三四百匹馬,作勢要攻永寧,卻轉而攻了樂平縣。
戰報傳來時,秦昭正在家中和袁含之吃酒,這回來的專審官員中,有一個是袁含之的好友,再有半年就是妹夫,宋溓一輩子兩個愛好,一個是愛替人寫墓志銘,二是愛吃酒。
得是薄酒,味兒不能重,略帶酸味的越好,說白了就是喝劣酒,袁含之是不滿意這個妹夫的,可家裡已經定下了親事,袁妙之自己都出面,他就更沒話說了。
秦昭勸他和妹夫多多走動:「你是兄長,若與妹夫不和睦,豈不連累了妹妹。」說著飲一口酒:「不過是人怪癖些罷了,我前頭沒有兒子,等太初大了,就教她騎馬射箭。」
騎馬射箭,讓袁含之想到了魏人秀,心裡一抖,卻不好反駁,想想自己的女兒受了欺負,回家來哭訴,還是當場當回去,那自然是打回去讓人安心些。
秦昭是有意讓他們走動,宋溓在其中似個閒職,也無人交託他什麼,可該知道的,他總能知道些,袁含之果然預備拎上兩壺酒去官驛找這個妹夫,便是此時戰報傳來,秦昭披衣即走,都不及和衛善說上一聲。
第260章 飛羽
衛善聽了稟報, 知道秦昭趕去去樂平坐鎮, 吩咐小福子收拾些衣裳吃食跟過去。
今兒是正月初八,燃燈祭星君的日子,兩人都不信佛道,並不設紙馬為祭, 不過是院中點上星燈,抱著太初逗她一回罷了。
「夜裡的燈都已經預備好了,要不然乾脆在水閣里擺宴, 再叫兩個舞姬在院裡跳舞罷。」沉香覷著衛善的臉色, 怕她失望, 秦昭這才剛回來沒幾日,此時去了,正月十五也趕不回來了。
衛善心裡自然難受,可也沒難受就折騰人的,何況還有女兒陪她一道過節,搖搖頭道:「點燈就足夠了, 這麼大雪的天兒,叫她們穿那細紗在雪地上舞, 可不凍人的骨頭。」
沉香見她好了, 笑一聲:「這是公主仁慈, 哪一家的歌舞姬們能似咱們家的清閒,上回我還聽底下人說,北院的舞姬們說要纏腰,再不纏腰就粗了。」
衛善不喜這些, 也不全為著是劉刺史拍秦昭馬屁送來的舞女,而是她上輩子在甘露殿中著實看得太多了,秦昱就喜愛這些舞姬歌姬,宮裡的不足,還到外頭去尋,瑤台上日日鶯歌燕舞,要不如此,也不會年輕輕就掏空了身子。
她知道沉香是有意說這些逗她高興的,對沉香點一點頭:「就把燈點起來,再挪兩盆花樹,上元的時候就在水閣邊掛燈,給太初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