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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劉夫人到得最晚,除了衛善,便是她最大,自然要來得晚些以示身份貴重,這些事便無從打聽,吃了悶虧,也只得捏著鼻子咽下。
劉夫人來時便想著要有這麼一遭,人是劉刺史讓送的,挑卻是劉夫人來挑的,樣貌個個嬌美,年紀也是樂姬里最鮮嫩的,管事回來稟報,卻道這事兒晉王作不了主,王府的管事怎麼也不肯鬆口,還是請了王妃身邊的丫頭,這才把事辦妥了。
她老著臉皮扛下這兩句話,衛善這才拿眼去看別人,特意點了曹夫人的名字,曹司判是主管晉州軍事的,他既有意交好,衛善也得看他幾分薄面,沖她點一點頭:「那枝白梨花極好。」
曹夫人立起來謝恩,她本就是南人,想想王府里甚樣東西沒有,看著回禮是南造點心,便知道公主愛吃南食,自己做了幾樣點心,又折了兩枝白梨花添在食盒裡,灑上些水,瞧著鮮靈靈的。
曹家第一日送了幾枝花來,第二日乾脆就剪了枝條,兩枝白梨插在紅瓷瓶里,擺在條案上,衛善倒多看兩眼。
那些吃食送來了,衛善也不會吃,秦昭吩咐過了,沉香幾個看得緊,外頭的東西怕不乾淨,一碰都不讓她碰的,食盒送到跟前過過眼,眼兒一掃,瞧著什麼好了,讓典膳送上府里做的來。
曹夫人得了這句誇獎,一面謝恩,一面去看劉夫人的臉色,見她神色如常,更不敢露出過份歡喜的容色來,只含笑道:「原是府里的梨花晚開了,想著王妃三月一路都在坐船,怕是無暇賞春,這才送了兩枝花來。」
衛善沖她點頭,餘下幾位夫人便都暗想曹夫人好鑽營,往常在劉夫人跟前就慣會奉承的,如今來了晉王妃,這是要改弦更張了。
略坐得片刻,宴席一開,先送上一碗二色丸子湯,一樣只有一顆,丸子只有桂圓大小,湯又鮮美無比,席上都用鎏金碗水晶盞:「這是高昌進貢的葡萄酒,拿銀瓶盛了送來的,這些日子商路不通,就只有這點都叫我討來了。」
一人不過分得一杯,葡萄酒甜汁似的,水晶杯襯著琥珀色,飲過一杯再換甜酒,曹夫人眼睛尖,一看衛善桌前不擺酒,喝的是甜羹,立時明白過來,這怕是身上有孕了。
怪道來晉城的那天不下輦來,原來是有孕了,想必日子還淺,這才不說,當下也不揭破,只同交好的兩位夫人互打個眼色,彼此知機。
衛善擺宴是按著宮裡的規格來的,頭道上湯,跟著四乾果四蜜餞,接著六道大菜,吃完這一輪,便拍了巴掌讓劉家的女樂過來歌舞助興,品過香茗,再湯羹熱菜,擺一回宴,總有三十多道菜品要上。
曹夫人已經占了先,餘下幾位看衛善愛花,便紛紛說自己家裡養得好芍藥,有請衛善過府的,也有說要送花過來的。
晉王妃除了刺過一句劉夫人,餘下倒都還可親,送上來的菜品,除了晉地少見的,也有幾樣是晉城宴會必上的菜,甜鹹軟硬幾樣都兼顧了,光是看這菜單子就知道晉王妃不是個光會嘴上厲害的。
只問過一回,這些夫人丈夫是誰便都能說得出來,側一側身問:「韋夫人聽著有些清河口音,娘家姓什麼?可是清河人士?」跟著便能把清河幾家都說出來:「我回鄉祭祖時曾路過清河縣,這回來晉地也在清河停留,多聽了幾句清河話,清河縣令可是夫人的本家?」
還真是韋夫人的本家,韋夫人不意衛善還知道這個,清河崔氏聞名天下,如今朝里的崔尚書便是家裡的旁支,一時滿面紅光,越發挺了胸膛,把衛善捧起來。
韋大人是司倉,曹大人是司兵,這麼一場宴,便把一兵一糧都攏到身邊,往後常常走動,劉刺史有什麼動向,可就都捏在手裡了。
這麼一隻胭脂虎,怪不得晉王這樣縱著。
這一班女樂只來了兩三天,還不及排新舞,跳的還是原來在劉家排的舊舞,衛善心裡知道,看上一段擺一擺手:「都是舊的,就留下絲竹,不必歌舞了。」
歌姬們一臉惶恐,一個接一個的退下去,劉夫人的臉上更不好看,要說上兩句罷,又實不知道說什麼好,自己家裡那個還當拍了馬屁,誰知道是摸了老虎屁股了。
經得這一遭,幾位夫人心裡便明鏡似的,晉王妃看晉王看得緊,眼睛裡頭容不下沙子,不獨府中沒有良娣良媛,連歌姬舞姬都不能容,經得這回,可是誰也不敢在再往晉王府里送人了。
衛善要的想的就是這個,總歸她年紀小,辦事不圓也是尋常事,送禮也得送得動動腦子,叫人不敢再隨意給王府添人。
何況她身後還頂著金招牌,姑姑在京城裡必是要給她做臉面的,等她懷孕的消息送到京城,正元帝必要御賜,姑姑再添上些,把她極得寵愛的名聲傳出去,對秦昭也是一樣助力。
劉夫人鬧了個老大的沒臉,偏偏有苦說不出,又不能似那品階低年紀輕的官眷那樣,伏低作小的給晉王妃陪小心,倒跟湊趣兒的丫環似的。
曹夫人立即倒戈,也知道晉王晉王妃有拉攏自己丈夫的意思,韋夫人便是衛善看中的下一個,與其落在人後,不如搶先一步。
藩王入晉,從此就要在晉地生根傳承,看這態勢晉王是個極有主意的人,自家丈夫回家日日都在感嘆,說晉王名不虛傳,這才短短几日,就在武衛所里有了人望。
當兵的都比讀書的更簡單些,肚子裡頭沒這許多的彎繞,誰的拳頭硬,誰打勝的仗多就聽誰的,劉刺史雖掌管兵事,可二月里北狄那一仗,打得傷了許多人,瞞下不報,連撫恤也只發了一半,底下人早就不服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