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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秦昭一聽便笑:「這些東西都是私貨,卷在毛氈裡帶出來的,哪裡還顧得要盒子,這一對兒便是南邊的御造物了。」
能工巧匠一多半兒都被帶走了,原來這些精細的東西就都設在吳地,工匠除了拿俸銀,還要發外財,走私貨的商人,先是收東西,跟著又出原料,反正一樣也是做,兩樣也是做,有了原料不怕被查出來貪了工料,賺的還是手藝錢。
衛善一聽,心頭微動:「沒有兩邊朝廷的支撐,哪一個敢做這樣的生意?是不是上頭有人?」
「自然有人,還是最大的那一個。」秦昭半是好笑,一面說一面搖頭,從皇帝到宰相都在做生意:「是江寧王乳母的兒子,那一片的私貨都捏在他手裡,裴宰相要爭還爭不過他。」最大的油水流進了江寧王的口袋裡。
衛善就算知道私貨生意兩邊都有沾,也絕想不到南邊頭號私貨販子竟會是江寧王,一時怔住:「他手裡總還有吳地江浙,難道就窮成這個樣子?」
上行下效,空子只會越鑽越多,怪不得就連厲振南都有個貪財的名聲,若不是上輩子大業關上門來也有這麼一攤子事,江寧王怎麼能在吳地盤踞這麼久。
「那該提醒大哥萬不能攪到這麼一池子水裡去。」衛善一下子提起心來,看向秦昭時,秦昭苦笑:「早已經攪在裡頭了。」
秦顯在時兩邊就已經有了生意來往,那一片的官員上貢是最多的,百來年都是這麼辦,要除積弊絕非一朝一夕,好在他被調任,子厚又是新上任,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這些官員吃了多少年,早就把胃口撐大了,要收手不是這麼容易的事。
說著拍一拍衛善的肩:「官字上下兩張口,要是把這口封了也就當不成官了。」
衛善緊緊皺眉,可辦過一回事,也知道水至清則無魚的道理,連趙家都能在濟民所里發一小筆陳米財,更別說是旁的地方了:「那要是捉他的錯處呢?」
「不會,一日不打下吳地就不會。」自己手上的兵丁人脈都留給了衛平,正元帝既抱著挑唆的心思,也有用情面壓人的意思,換成別個,哪能這麼順順噹噹的就從秦昭手裡接下兵權。
放手這幾年的經營,換回後頭幾年安定的日子,這筆帳都不必算。
衛善湊過去看秦昭寫的悼詞,兩人沒有認真談起過秦顯的死,就跟正元帝一樣,本來心裡就有八分好處,人都沒了,這八分就成了十分。
秦昭不光寫了悼詞,還修了一本文選,把東宮學士修過那些典籍都算在秦顯頭上,再把這些年來他上的奏摺,專注於民生社稷的那些都特意挑出來,要把這本書刊印成集。這一部書打算二月里周年的時候獻給正元帝。
「這書送上去,姑姑又要傷心了。」衛善翻動書頁,一聲輕嘆,可正元帝必然是高興的,若不是秦顯實在太年輕了,朝上早已經為他著書立傳了。
秦昭要預備二月秦顯的周年祭,還要交接手上禮部的差事,更要在離京之前把該交際打點應酬的都辦完,兩個人都忙得腳不沾地。
沉香挑了一個只檀香匣子,把紅絨布包的金簪擱進去,衛善特意請了師家姑娘到王府來,擺上兩碟牡丹三色餅,兩人飲一壺清茶。
婚期將近,她本不該出來,可既是衛善相請,師夫人替女兒保駕,護著她出來,衛善把那個匣子往她面前一推,下巴一翹,笑盈盈道:「喏,這是還禮。」
師清如的臉立時紅起來,她盯著那隻匣子,就是不好意思伸手,心裡又感激衛善,成天兒在家裡聽母親念叨她這是命好,若是碰上那專愛掐尖的,哪能婚前就替他們牽線。
心口怦怦直跳,難得害起羞來,便是宮中千秋宴那一日,她也沒臉紅,論起親事半點兒不羞。衛敬容喜歡她大方不拘泥,若是尋常侯爵怕要挑剔師家女的禮數,可衛家卻非得這樣一個人才好,若似旁文臣女兒,見人說話繞上七八道彎,那可怎麼主持中饋。
衛善心裡有些打鼓,不知道哥哥會不會喜歡師家姑娘,姑姑給他去了信,衛善也寫了信過去,上輩子哥哥沒能成婚,到底如何,她沒命知道。
可既然兩邊有來有往,那便開了一個好頭,從此若能夫妻和睦,也算是放下了一樁心事,衛善伸手替她打了匣子,師清如揭開紅布,才剛看見簪頭就止不住羞意,把那對釵又包起來,心裡悄悄盤算,等到大婚之後第二日戴上。
衛平從清江趕回來成婚,特意上奏摺提前,要回來素服烏紗拜祭太子,秦昭那本《文選》呈到正元帝的案頭,他久久都未說話,秦顯寫的那些信字,隻言片語都被他收在箱中,記在心裡。
二月周年祭之後,三月初便是衛平大婚,兩樁事在辦,往晉地去的船隻也早早離了港口,七八隻船滿載了箱籠的船隻離了岸,吳三隨船押運家私先去晉地。
家裡陡然空了一半,等到衛平和師清如兩個成婚五日之後,就在港口餞別,送他們登船往清江去,秦昭和衛善也要三日後坐船去晉地。
第217章 道別
師家對這樁婚事的滿意全都寫在臉上, 新姑爺生得俊朗非凡,雖是武將卻很有些斯文氣, 騎著高頭大馬到師家來迎親的時候, 群賢坊里家家戶戶都伸頭出來看, 一見著衛平的相貌,便都交口稱讚。
師家調任京城時候不長,不曾見過衛平立了戰功回來跨馬走街的樣子, 他人又在清江無法相看, 著人到外頭打聽,都說衛將軍相貌是極好的, 可到底沒親眼見過, 心中一直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