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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楊寶盈一噎,還要同他理論:「這事兒可不好辦,咱們多捐些米糧也就是了,外頭那些個佛寺不是一樣,誥命夫人們哪年不捐上十石二十石的,坐在家裡享功德,自己去辦倒落了埋怨。」
秦昱哪裡懂得外頭宅門裡的門道,他才被調了閒職,秦昭這兩日還笑容滿面的到戶部到對禮部的帳,上回他還當自己那盞茶特意沏了雨前龍井,是以他為尊才特意預備的,今兒卻眼看著秦昭手裡托著茶碗,就和戶部那些官員一起,等著小太監挨個往碗裡倒茶。
一壺茶葉梗子沏的稀茶湯,把秦昱氣得肝疼。
楊寶盈話還沒說完,秦昱便拿眼盯住她,從鼻子裡哼出一聲來:「怎麼?你也想跟那寡婦似的,萬事不出頭,插在瓶里當擺設不成?」
楊寶盈看他那付陰鷙模樣,心裡打抖:「我明兒就去跟母親說,可這事兒是交給衛善的,本來就想給她一個人功勞,還不知討不討得著。」
秦昱把「蠢物」兩個字咽進嘴裡:「你只管去,她要不給,才有話好說。」
功勞功勞,有功就要有勞,楊寶盈實不願意,秦昱刻薄寡恩,兩人成婚才這麼點光景,她就把秦昱這個性子給摸透了,心裡忍不住後悔起來,可當日也實無別的路可走。
心裡打鼓,把母親請進宮來,楊夫人如今是齊王妃的母親,便跟當時楊妃嫂嫂的身份不能比,想要進宮來,楊寶盈那兒請便是,衛敬容也不能駁了兒媳婦的面子。
楊夫人一聽便皺了眉頭,女兒好歹還算有些見識,可秦昱這樣急功冒進也是因著前朝事不如他的意,可楊家還指望著秦昱升回忠義侯的侯位上去。
「你同他爭什麼,這事兒你擔個名兒不必管,偷懶還不會?她既有主意,就讓她拿去,寡婦不跟她爭,你也不必跟她爭。」楊夫人就怕女兒還是原來的驕橫性子,甚事都要跟衛善比一比,如今看她心裡明白,倒鬆一口氣:「你趕緊懷個孩子要緊。」
先生下長子來,那便地位穩固了,太子妃的孩子到底不是嫡出,不過是抱養的,就算大了,也有得是文章可作。
楊寶盈嚅嚅不說話,想著自己雪般白的胳膊上那一塊塊的紅,心裡直發顫,可這話卻沒臉告訴母親,強笑著問道:「有甚文章可作?」心裡不住羨慕,雲良媛可真是個好死鬼,白白送了個兒子給太子妃,從小養到大,哪裡還記得生母。
楊夫人「哧」一聲笑了,山芋越大越燙手:「這會兒巴結著太子妃的,往後就要巴結皇長孫,一鍋肉湯大家分,你說要怎麼把甄家擠出去?」
楊寶盈到底不蠢,一想便明白過來,臉色發白:「可……可雲良媛是病死的呀。」
楊夫人斜了女兒一眼,滿面譏笑:「誰又知道她是什麼病?是真病還是假病?」壓低了聲道,「來日方長,陛下越是看重這個孫子,餘下的人便越是有利可圖。」
小兒鬧市抱金磚,誰不想砸下點金屑來,說完了緊緊握著女兒的手:「衛家的就算生了,也是個假孫子,你肚裡生下來的,才是嫡出的孫子,人越老越是愛孫,趕緊生一個,別等著前頭的把寵愛都占了去,才有你後悔的。」
楊寶盈知道母親這是為了自己好,可只要想到和秦昱躺在一張床上,人就止不住的發抖,只能口裡應下,再作打算。
今兒來求,不意衛敬容會分派冬至祭祀的事給她,立時滿面是笑,把楊家要捐的米糧也報給衛善,笑盈盈的拉著太子妃,兩個人分說起大祭時要用的禮器來。
「我這是頭回,嫂嫂見得多些,可得教我。」楊寶盈兩句甜話一說,太子妃心下更松,這一個比那一個好相處得多了,把自己見過的慢慢說給楊寶盈聽。
這兩人倒有話說,楊寶盈似當年捧著衛善那樣捧起了太子妃,結伴要去拾翠殿徐淑妃那兒細論冬至的事,衛善送她們出去,這才又折回來,把想了兩天的主意說給衛敬容聽。
她原來預備在永樂坊長安坊前也分發湯藥,可讀書人不受嗟來食,跟受災貧民一般拿著碗去棚前排隊等粥,想一想也有辱斯文,既是有心辦好事,不如就做到明面上來。
擺出粥棚救災是一時的,要長久施恩,還得換一個法子:「我看六部值房前頭有連片的空地,不如就在那兒開設早點攤子。」
光祿寺有午食分發,送到各部去,不論一品二品還是五品六品,當差的都有飯吃,可早朝太早,進門前一條街上都是民人擔著食擔賣扁食豆腐腦,有南有北,各種滋味兒俱。
「那豈不是同民人爭利?」小本買賣,賺得就是這些小官吏的錢,一天上朝百來人,怎麼也得賺一份餬口的銀子,若把這個生計奪了,怕生民怨。
衛敬容一問,衛善便笑:「譬如每年冬天掃雪,我來的時候瞧見許多民夫,那也都是徵用的,人手不足時開了工錢請百姓做工。」
一樣是做工,早點攤子也是做工,不過花費還得核算,衛善聽了秦昭兩天的好話,耳朵里灌滿了好字,對著衛敬容就更敢說:「我不過是個想頭,還得等肖管事審算過後再說。」
衛敬容點一點頭:「也好,我夜裡跟陛下提一提,問問他的意思。」
衛善興興頭頭的回到王府,覺得自己有事可做,人才剛進家門,肖管事便把幾家的禮單子都遞了上來,俱是聽說鄭姓木材商人搭上了皇家開粥棚,便也急巴巴的出錢出米,拜匣都已經裝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