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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衛善摸著他的肩,怕不是用功就能好的,看這些功課,袁禮是為了什麼這樣心急?上輩子正元帝是在三年之後駕崩的,去世之前收拾了袁家,是不是也有袁禮賢著急立太子的因由在。
衛善還未出宮,八百里加急的奏報又一次送到御前,衛敬堯未能尋回秦顯,只找到正元帝賜給兒子的那把寶刀,寶刀上繫著一半錦帕,繡著蘭草。
正元帝本來病勢見好,接到信報,嘴唇青白,面上再無半絲血色,最後一點盼望也被打破,一陣頭暈目眩,衛敬容伸手去扶,他一把握住衛敬容的手,眼前一片漆黑,心中驚慌,伸手去摸,隔得一會才又復明:「著魏寬攻鹽湖城。」
這是要跟北狄大賀部族開戰了,這令才剛下,又是袁禮賢出來反對,一年裡接連打了幾仗,國庫消耗大半,北狄騎兵精銳以一敵十,賀明達原來是最熟悉大賀氏的,一門都被屠戮,如今用兵攻打鹽湖城,勞民傷財,勝算極小。
正元帝成怒之下,哪裡還聽得進袁禮賢的話,讓魏寬即刻發兵,就用賀明達祭旗。
第183章 承吉
朝中紛亂, 秦昭病在床上也避不過去,他回到京城的第二日,東宮學士便分批到晉王府來拜訪, 管事到內院稟報, 秦昭正坐在床上吃鮮櫻桃,衛善捏著櫻桃梗, 送到他口中, 吃著微酸, 便蹙起眉頭來。
太子身死, 才剛嶄露頭角的東宮學士群龍無首,立時就成了一盤散沙, 這些人里有各州府舉薦的, 也有從各個衙門裡挑選出來的,還有上回秋闈取中的, 按翰林院待詔的官階入東官。
秦昭主持秋闈, 替太子挑了幾個得用的人出來, 一進仕途就入了東宮, 譬如魚躍龍門, 還當就此能燒尾化龍, 正待磨拳擦掌,要在這十幾個東宮學士里脫穎而出的時候,太子沒了。
太子都沒了,東宮學士還有何用?
這些人打的旗號是修書,也確是修了書獻給正元帝, 上頭落的名字是秦顯,可這十幾個人並非人人都在修書,博聞擅文的集成一派,替太子修撰文集,彙編詩作。
餘下的每日都開小朝會,發表政見,呈送奏疏,再從其中挑選出寫得最好的,以秦顯的名義獻給正元帝,秦顯出征之前,才剛呈上了《司農十事》,袁禮賢看過,也要點頭。
這十幾人修書開小朝會,都是正元帝默許的,也是他樂意看到的,等到兒子登基,總不能再任用那一套舊班子,袁禮賢和胡成主的兒子沒有選在其中,光是這一點,已經讓正元帝欣慰。
這十幾個人眼前仿佛有條青雲路,當太子的智囊,等到太子登基,這一個個就跟著升官,是一條又直又穩的晉升路。
可誰知這路才剛起頭,眼看著你追我趕走了一半,竟硬生生斷了半截,這十幾個人便站在路口,前面一片白霧茫茫,不知該通往何處去。
既能選上來當東宮學士,肚裡沒點見識的不成,太子失蹤的信報一傳,東宮學士便聚集一處,初時還不能互論前程出路,太子為主,他們都是臣子,雖則正元帝還在,太子對他們也有提攜之恩,這些話不能宣之於口。
先論賀明達會不會反,跟著這十幾個人難免也要哭上一場,可除了東宮,別的地方再用不上他們,原來的官職要麼頂替,要麼就只空有功名,人越聚越少,心裡也越來越焦急。
便在此時,晉王回京,這些人聽見晉王回京城的消息,就又生了期望,原來就是晉王舉薦,正可問一問晉王,東宮學士究竟何去何從,這才三三兩兩提著拜盒,打著探病的旗號到晉王府來。
衛善一見秦昭沉吟,眉間露出幾分憂色,伸手替他揉開眉心:「緩上幾日再見罷,這兩個月里,有三人謀到了出路,怕是不會來了,還有四個正想法子回到原來的官職上去。」
東宮學士是秦昭一手拉起來的班底,去歲東宮請宴,秦昭列為上賓,跟著晉王府也辦宴,這些人衛善都是見過的。
那時還躊躇滿志,幾個吃醉的,還拉著要互斗詩文,東宮一派繁榮景象,誰知不過短短數月,倒像是喪家之犬。
裡頭一半出身寒門,租住在長安坊內,靠著月俸養家餬口,月俸雖還按時發放,可原來由東宮每月補貼的米糧肉柴和多發的一份薪津卻沒有了。
這些津貼是碧微在時發的,太子把私庫交到她手上,由她來發放,各家有事酌情再添,她人一走,這事便無人再管了。
月俸也不知何時就不再發了,京城居大不易,睜眼就是一家老小柴米油鹽,還談什麼君憂臣勞,君辱臣死。每一日的嚼用都靠在一個人身上,還得趕緊謀事謀出路。
衛善知道其中有兩個是秦昭看好的,兩人寫的奏疏,他時有稱讚,尋常跟王府走動的也最勤,讓管事挑了個眼生機靈的小廝去了一回長安坊,安撫住人心,一切等太子事有了定論再行打算。
「這些人就算要用,也不是時候。」衛善託了玉碟等他吐出櫻桃核,一顆櫻桃核含得乾乾淨淨,這才吐到碟中,秦昭沖她一笑,握住她的手掌。
這幾個是來探病的,進了東宮大半年,倒也能置得新衫,辦些果品,可若是再撐兩個月就得從長安坊中搬出來了,坐在花廳椅上,人人都不先開口,托著茶盞飲上兩口,再抬眉看一看彼此,說不出話來。
耳中聽得一陣環佩聲,抬起頭時就見幾個宮人簇擁著個宮裝美人從廳門進來,一看發間鳳簪啣珠,便知是王妃來了,趕緊立起來行禮,一個個把袖子抬到眉間,不敢放眼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