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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衛敬倒不好說宴請謝師都是姜碧微的主意,聽見正元帝這樣誇獎,也只笑一聲:「成了家自然是要立業的,還得你多扶著他,往後多給咱們添孫。」
說到添孫,正元帝反蹙了眉頭,東宮姬妾這許多,就只有雲良媛一個有孕,顯兒雖婚前糊塗些,婚後倒沒起那糊塗心思,想一想便道:「賞姜家女些錦緞金銀。」
正元帝雖不提,心裡倒很滿意,知子莫若父,顯兒這麼個犟牛脾氣,從小到大也沒吃過什麼虧,若不是姜家女識實務肯規勸,挑唆上兩句,他那有這麼容易就順了毛。
衛敬容才還派結香去看過甄氏,她病在床上,東宮裡倒別有一派喜慶意味,今歲與往年不同,因著宴請,收拾得各外熱鬧,顯兒往丹鳳宮中來請安臉上笑意也多起來,聽見要賞依舊皺眉,如今已然如此,等再過上一二年顯兒繼位的時候只怕又有一場亂象。
可正元帝說賞,她也只得應著,卻以賞賜東宮為名,先賞給太子妃一對兒珊瑚盆景,跟著才賜給姜良娣些彩緞首飾。
年裡各府辦宴,袁禮賢不曾回請東宮,胡成玉卻請了太子過府宴飲,晉王府也辦了一回宴,送了帖子去東宮,說是家宴,並不請外臣。
宴就設在花廳內,擺了幾盆山茶,燙了幾壺秦顯愛喝的酒,太子妃病著,還當只有秦顯來,秦昭出門去迎,車才剛到門邊,秦顯下了馬車不同他說話,反而轉身掀簾。
從車帘子里又出來一個人,裹了一身白狐裘,露出一張芙蓉面,口角含笑把手遞給秦顯,腕子上一對兒紅珊瑚鐲子襯得指如白玉。
秦昭倒不訝異,他是看著秦顯醉過幾回的,喝了悶酒就在麟德殿內輾轉,還得替他把宮人太監的口管嚴了,勸他名分已定,只得就這麼算了。
東宮飲宴,已經處處是她影子,此時又跟著出宮來,秦顯看她處處忍讓,秦昭卻覺得這是蟄伏,還當她怎麼也得忍到太子即位,不意她挑了這個時機辦了這麼一樁事。
管事一見車中還有女眷,已經著人報給衛善,衛善一聽就知是碧微來了,卻也不曾想到她竟肯順著秦顯的意思出宮來。
趕緊讓沉香添上一把玫瑰椅,順口便報了幾樣菜色出來,兩人已經多時不曾一處用飯,可她的喜好卻記得又深又牢,讓典膳先添上涼菜,再燙些合歡花酒來。
秦昭引著兩人進內院,碧微落後半步,秦顯一把挽了她的手:「這兒不是別處,你不必再想著要避諱這個顧忌那個的。」
碧微抿嘴淺淺一笑,秦顯看她露出笑意越發開懷:「二弟這個院子倒有幾處很是風雅,你必然喜歡,等到春日我再帶你來,」伸手點點秦昭:「看看他花了大力氣挪過來的百年紫藤。」
他興致高昂,還未吃酒就面色發紅,走上幾步總要看她一眼,進了花廳便對衛善秦昭道:「我們還要去逛街市,就不飲酒了。」
秦顯擅飲且喜飲,他一個人能把東宮十幾個學士都給喝趴下,那一天這些人都是被東宮的車馬給送回去的,這會兒兒突然不喝酒了,衛善微微驚詫,就見二人目光相交,光只看兩人臉上的笑意,心裡也要嘆息。
離年關沒有幾日,北狄再起戰事,大賀氏自來紛爭不斷,經過去歲一戰,大業打擊了烏羅部族,原來一向勢弱的呼吉部反而趁勢壯大,為了汗王之爭再度興兵。
說到底還是部族之間王位的承繼,大賀氏從建部之初一向是兄終弟及,上一任的汗王去世之前,確也留下話來,感念兄長情義,讓自己的兒子不許與堂兄爭位,要把汗王一位交給兄長的長子。
這原是部族傳承,可眼前權力唾手可得,老汗王的兒子手下兵強馬壯,兄弟幾個雖各有心思,也分成兩派,先殺堂兄部族,搶了牛馬女人,再攻鹽湖城。
也是如此才有高麗被攻,向大業求援的事,老汗王的長子烏合托經過此事燔柴祭祀天地,就算是接過了汗王之位,而他的堂兄遏羅摩領著一幫父親舊臣的部族與烏合托爭奪汗位。
此事大夏也從來不管,待他們爭出了高下,這才與他們汗王相交,兩邊相互通商,一邊要馬一邊要鹽,雖有小亂但無大害。
上回的亂子也並不與大賀氏相干,而是最先被殘食的部落為求生機才去了高麗,此時兩邊各壯勢力,吞下七八個小部廣告,眼見草原就要一統,是賀明達寫了奏疏送上來,若讓草原諸部結成一統,便不再是小部族中派上百來人擾亂邊境搶些牛羊回去過冬這樣簡單。
賀明達這些年來都想立下戰功好回到朝中,信報一年比一年更危言聳聽,只要立功榮升,他的信報正元帝未十分當真,就算合成一部也不過幾萬人的兵馬,何況兩邊各有二三萬人,打起來勝負未可知,此時插手,未有先例。
可秦顯卻覺得這仗必要打,兩人論起來,秦昭便道:「不如派出使臣,拉攏一方,待承襲汗位之後,每隔三年派使臣進京,對父親行禮。」
大夏朝前百八十年也是如此,壓得草原諸部動彈不得,若不是大夏後來自顧不暇,部族四散分裂,大賀氏這一支也不會趁勢崛起。
兩人在花廳里甜酒用菜,衛善便把碧微請了隔扇里去,鋪了錦毯,擺上細果:「我們許久沒有這麼說過話了。」想問她會不會因為跟著太子赴宴回去受到苛責,可看她捧了茶托,手指輕掀茶蓋撇一撇浮沫,面上笑意安然,就把這話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