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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宜春殿那一排瓜架上結了瓜果,太監宮人沒有趙太后的吩咐,誰也不敢去摘那瓜果,就這麼任它掛著,趙太后連坐都沒法坐起來,更別說收拾菜地了。
太醫院倒是拿了辦法出來議的,可趙太后年紀大了,太醫院裡無人敢在太后身上下銀針,這病就難診,若是下錯了針,把人扎死了,豈不把一家老小的命都給斷送了,只能讓她就這麼躺著。
翠桐等在在殿外,趙太后的嫂嫂過來看望趙太后,回回她一來,便能不間斷的哭上一個時辰,妃嬪們雖輪流來陪趙太后說話,可就只有趙夫人來的時候,趙太后才會動眼,喉嚨里不住出聲,跟著又眨眼一起哭。
趙太后就是趙家的靠山,趙太后要是死了,趙家的日子且不好過,還盼著她能長長久久的活著,哪知道跌一跤,把人跌成這樣。
「思恩公夫人來得倒勤快。」不勤快也得勤快,趙家偏是這會兒叫人參了,動什麼東西不好,動發往前線的軍衣,那可是給秦顯部隊的軍衣。
這官兒就是好不容易才從正元帝手裡討來的,這會兒已經下了大獄,憑你姓趙,動了這個就是動了根本,前頭已經擼了一回職位,再辦這樣的事,除非趙太后死了,最後給趙家求個情,只要活著,正元帝是斷不能饒的。
翠縷低頭引人進去,衛善知道秦昭還要往麟殿德去,在門邊扯扯他的袖子:「一請了安你就去忙,我在這兒陪著祖母就是了。」
衛敬容一聽便輕笑起來,一個是丈夫口吻,一個是妻子口吻,兩人成婚一日,倒有了夫妻的樣子,邁進殿門先給趙太后敬茶,又給她磕了頭,秦昭便先告退出去。
衛善送他到門邊,昨兒還是艷陽高照,今兒天上卻是一層一層的濃雲,叮囑了小福子預備手爐雨傘厚底鞋,身邊跟著的宮人越是聽越是奇。
公主自個兒還要叫人照管著,偏偏對晉王倒有這許多叮囑,小福子連連點頭,衛善干站著想了一會兒,把手一揮:「也沒什麼啦。」
秦昭站著聽她說完,連午間讓光祿寺給預備羊湯都想著了,低頭一笑,這許多人又不能動手動腳,沖她點點頭:「要是有事兒,就打發小順子來告訴我。」
衛善眼看他出了宜春殿,到殿門邊還回頭看她,沖她揮揮手,怕她在門邊等久了被風吹著,衛善這才轉身進殿中,被太子妃看得面上發紅,把臉一低,原來也沒有這樣捨不得,從昨天夜裡到今天早上,兩人都沒分開過,倒比過去更依戀了。
趙太后光能聽,不能說,衛敬容又不會念東家長西家短,坐著說一說皇帝擔心太后的身子,再說一說兩個孩子成婚來給太后請安,這麼幾句一說,趙夫人又插進來,她原來是托太后,此時託了衛敬容:「娘娘也替我們家幾個孩子看看,作個媒。」
這事兒衛敬容可不敢接,推託了兩句,趙夫人太挑剔,門第高的看不上她,門第低的她又瞧不上,這才把女兒拖到了今天,趙秀兒初上京城就已經到了年紀,如今衛善都嫁了,她還沒議婚,可不就是趙夫人把上門提親的都得罪光了。
衛敬容不再久坐,任由趙夫人陪著太后,立起來告辭:「三清殿中要辦水官節的道場,還有諸多事要打點,晚些再來給太后娘娘請安。」
清虛還在為正元帝熬藥膏,夏日敷的膏藥清涼,冬日裡敷衍的膏藥卻有辣意,說要把創口當年未盡的惡膿都清出來。
他既要日日侍奉,便不能再住在白鹿觀中,正元帝便吩咐把皇城內空關的三清殿又修整出來,給清虛和他的徒弟居住,秦昱就在三清殿後的大福殿裡,給楊雲翹抄經守孝。
宮裡自有了這個道人,正元帝的病痛確是好了許多,回回用藥,身子都更鬆快,只要他不沉迷丹道,朝臣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只從此宮中的道事就多了起來,清虛既在道門,那便不論哪一位仙君都要一祭,下元節是洞陰大帝誕辰,總要念一念《太上三官經》,再做個道場。
秦昱還特意上表,希望能扎幾乘彩船在雲夢澤中焚化,卻被正元帝給拒了,只許他在雲夢澤邊燒紙為祭。
衛敬容尋了這麼個由頭出了宜春殿,到了丹鳳宮又問一問太子妃,雲良媛的身子好些了沒有,她還了兩個月的胎,該當仔細要緊。
日子越是久,雲良媛的一些事也能傳出些來,衛善在仙居殿裡備嫁都聽見了,更別說是宮中別處,一個有孕的良媛還拿起喬來,太子妃又過於優容她,吃的喝的比著自己的份例來,衛敬容說過一回,正元帝卻贊她賢良,正元帝都這麼說了,太子妃更是費了心思越發賢良。
聽見姑姑說這些,衛善打了個哈欠,怕太子妃尷尬,她也確是累得很了,自個兒往內室去:「姑姑我累死了,我要睡一會兒。」
衛敬容冷不丁聽她說了這麼一句,昨兒是新婚,今兒是喊累,也太不講究,雖殿中沒有外人,那也失禮,又笑又氣:「死啊死的,犯不犯忌諱!」
太子妃卻低了頭,絞著帕子不說話,等衛敬容安置好了衛善,這才又笑起來:「雲妹妹身上好了許多,母親上回賞賜的酥糕螺羅她倒愛用,多用了兩個,也沒吐,我看奶糕點她愛得很,這一向便常讓光祿寺給她多進些。」
衛敬容坐著聽了,實無話說,看了她幾回,忍不住心裡要替她嘆息,寬慰她道:「前頭送了戰報來,顯兒也有幾封家書,等陛下看了,就送到東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