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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跟著又解釋道:「這些日子你父親腿上的毛病又重了些,才剛挪到離宮來,腿上還疼,分不出神來擺宴賞你。」
秦昭接過筷子,掀開食盅,把三鮮丁一併蓋在面上,手上攪拌,嘴上還道:「我在南邊也訪了幾個有名的大夫,把他們都帶了來瞧瞧脈案,都說夏病冬治,父親每到夏天腿上便脹痛,試試冬天用藥。」
修長手指握著兩根烏木筷子,攪了兩下看下衛善,見她盯著自己的手看,沖她笑起來:「善兒要不要嘗一口?」
衛敬容笑了:「你還當她當小娃娃不成,看見什麼都饞,我倒覺得如意昰兒都像了善兒。」
衛善皺了鼻子:「我才沒昰兒那麼愛吃呢。」秦昰年紀越大,功課越重,秦昱守孝讀書,正元帝贊了好幾回,秦昰知道讀書能讓父親高興,也用功起來,這個點兒正在書房上課。
秦昭回來,秦顯就在芙蓉閣中擺宴,請他用飯,兄弟兩個許久不見,朝中又有許多事宜要論,秦昭拜見過衛敬容,就要往芙蓉閣去。
衛善看看太子妃,自己要是去了,太子妃就要當陪客,若是大哥二哥兩個有什麼話不能當著她面說的,只怕她又要多心,可自己已經許久沒見過二哥了,他一雙眼睛看過來,竟不能說個「不」字兒,嘴裡咬著糕,點一點頭。
面還是秦昭吃了,他從攢盒裡頭挑出一塊玉帶糕塞到衛善手裡,看她盤著腿兒坐在床上,問道:「大哥那兒吃酒,你也一道去罷。」
隔了半年,日思夜夢,好容易看見她了,能多看兩眼就多看兩眼,心裡丈量著從芙蓉閣到飛霞閣的路,等夜裡還替她捉幾個螢子來,給她簪在發上。
對面坐著倒還能持得住,此時兩人坐在一邊,他左手拿起筷子拌麵,右手遞給善兒一塊糕點,那隻手壓在炕桌下,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人是長高了,手依舊還小,給她做的新弓箭只怕還用不上,握住了搓搓指尖,軟到了心裡,不過片刻又伸回來,挑了一塊胭脂鵝肉送到嘴裡。
衛善都沒能回過神來,隔得會才紅了面頰,只覺得被他搓過的手指頭又麻又癢,那咬了半塊的玉帶糕怎麼也送不到嘴邊去了。
衛敬容知道這情形不對,分明瞧見了,睜一眼閉一眼便罷,笑盈盈看著他們,叮囑衛善道:「去就罷了,可不能淘氣,給你哥哥嫂嫂添麻煩。」
太子妃好容易好些了,聽見這一句又燙起來:「妹妹過來,我只有高興的。」點了她兩回,再坐不住,半晌借了個由頭,說要回去先看看宴席預備得如何,告辭出去了。
秦昭雖是頭一次見這位嫂嫂,可善兒是個很熱絡的姑娘,跟誰好了就有說不完的話,跟魏家的小姑娘回回都在湊在一起,如今隔著桌,一個話頭都沒遞過去,聽見要去太子處,又有一刻猶疑,她和秦顯可從來沒生份過,可見是姑嫂處得並不好。
衛善在秦昭心裡是天底下第一好的姑娘,哪個待她不好些,就算在情理之中,他心裡也不爽快,覺得善兒受了委屈,當日姜碧微待她,不似她待姜碧微那樣好,秦昭便不心中不愉。
坐得一刻,聽見母親兩回開口都意有所指,他在衛敬容身邊呆了這麼久,若還聽不出來她話中有所指,倒成了聾子了。
面上雖不露,心頭卻不快,太子妃年紀大些,又是嫂嫂,有甚不能讓著她,善兒絕不胡鬧,就是淘氣些也是年紀還小的緣故。
是人皆有私,他的這一片私心都給了善兒。
衛敬容也不是沒有年輕過,兩個在桌下這點把戲,瞞不過她的眼,看著秦昭吃了面,告訴他屋子都收拾好了,日常要用的衣裳也都做了新的,跟著就趕他們倆出去走走:「我還許多事,可別在我這兒煩著我了。」
七夕節中元節地藏會,裡頭最要緊的是七夕,善兒的生日,去歲是秦昭給她掛燈,今年碰上這些事兒,不能大辦也得熱鬧一回,這是她在娘家最後一個生日了。
兩人挨著胳膊出了殿門,結香這才掩口笑起來,當面瞞得過太子妃和皇后,怎麼瞞得過她們這些立在身後侍候的人,收拾的碗筷便道:「晉王殿下待公主極好,娘娘這下可該放心了。」
衛敬容笑嘆一聲:「只盼幾個孩子都和和睦睦的才好。」她笑完了又嘆,到底是心中有事,跟結香瑞香兩個說一回:「她也是一宮之主了,辦事這樣毛躁可不成,可立時換了尚宮,又傷了面子,也是顯兒的不是,多顧著她些,也不會就小心到這個地步。」
她是偶爾一嘆,結香瑞香兩個卻不能跟著說太子妃的不是,軟聲道:「娘娘是心急,太子妃才多少年紀,原來又沒經過,再有些日子就好了。」
衛敬容想到秦昭又鬆了眉頭,善兒也改不脫毛躁的性子,這兩年雖好了許多,有秦昭看著到底更放心,叫結香再賜兩尾鰣魚到芙蓉閣去。
衛善和秦昭兩人隔了半年才見,衛善想了又想,雖有滿肚子的話要說,卻不欲一見面就先說那喪氣的,先告訴秦昭,小哥哥衛修秋闈要下場科舉:「他說軍中有大哥在,多他一個也顯不出有用來。」
衛家昔看那些門客謀士,在《大業英雄志》傳遍之後,只有零星幾個回到業州,四散各地,有已經成家立業再不願意奔走的,也有貧病交加一命西去的,這些都是不欲再投正元帝,就在市井中求生,戰亂初定,能回來三四個已經不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