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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魏楊兩家的夫人都坐得近,楊夫人笑盈盈的看著衛善:「公主便不打扮,這滿座中也沒有比公主更出挑的了,若不是親眼見,還當是天上的仙人,也不知哪一家的兒郎有福氣討了公主當媳婦。」
衛善上輩子是常見她這樣笑的,她笑得越是和善,肚子裡打的主意就越是刻毒,那一屋子的丫頭哪一個不覺得楊夫人是好人,可她分明能管束兩兒子,也還是眼睜睜看著這女孩子們活得不如貓狗。
衛善笑一笑:「我聽說楊夫人篤信佛法,滿城的寺院裡,就沒有楊夫人沒捐過金身的,這樣積德行善,必然也有福氣討上兩個好兒媳婦的。」
魏夫人每遇這事只作兩耳不聞,今日聽見這一句,倒掃了楊夫人一眼:「可惜兩個兒子不成器,再修功德,也是前世里的冤孽。」
魏楊兩家自魏人秀那樁事之後,就已經結了仇,衛善還是回了宮才聽說的,兩家品階又近,凡有大宴總是坐在一處,相互頂起來就沒有一句不扎人的。
魏家是一力降十會,真吵得凶了,魏夫人都能舍下臉面扯著楊夫人的頭髮甩她耳光,反正她是女土匪,正元帝都要戲稱一聲女將軍的,打她一個潑婦,上手兩三下非打得她吐血不可。
可她也並不是回回都要開腔跟楊夫人對著幹的,大宴里大家留些臉面,還說是賣正元帝的面子,依著性子早就打上門去,不帶各自兵丁,單打獨鬥比試一回,最好立個生死狀,死活都是天命。
這樣不管不顧的就頂起來,罵的還這麼難聽,還從未有過,依著衛敬容的脾氣,總讓要兩人平一平氣,這番卻只說得一句:「好啦,開宴罷。」
楊夫人氣得面色紫脹,手裡握著杯子,半晌都舉不起來,袁夫人胡夫人作壁上觀,看見舉杯才舉起來,衛敬容還賀一賀袁夫人:「聽說袁夫人要討兒媳婦了,往後倒能一起討教婆婆經。」
袁相給自己的大兒子袁慕之聘下謝家長女,外頭都已經傳遍了,有的說謝家仰慕袁相學識,這才把長女嫁給了袁慕之,也有人說這是袁相暗地裡給了一大筆的陪門財,這才高攀上了謝家的門第,到底如何,外人難知。
只衛敬容知道,正元帝當著她的面已經許久沒有罵過袁禮賢了,他不是那等斯文儒雅的脾氣,臣子惹怒了他,必是要罵的,譬如胡成玉,隔個三五天就要罵一回。
胡成玉和孔家結親八字還沒有一撇,就被正元帝拎出來大罵一通,袁禮賢卻悶聲不響的就給兒子聘了謝家女,正元帝還作不知,等袁相兒子要成親的時候,只怕宮裡還要賞賜些東西下去。
袁相的兒子都訂了親,衛敬容便想起衛平來,氏族女兒是正元帝不願意的,清白小戶又怕頂不起來,衛敬容正自煩惱,胡夫人幾回進丹鳳宮來送東西,有兩回領著女兒來,怕也有這個意思在,可衛家上下都是一個脾氣,衛平也絕不肯聽人擺布的。
衛善差點兒就要笑出來,拿袖子掩住了,假作吃一口酒,嘴唇沾沾杯子,楊夫人已經把氣壓了下去,從紫變青,又從青變白,活生生演了一出變臉,笑盈盈的還祝起酒來,祝小公主福壽綿長。
楊雲翹就坐在下首,衛善的目光大半都盯著她,膳案上三四個攢心盒子,裡頭盛著龍鬚菜、香椿芽拌麵筋,嫩柳葉拌豆腐,還有水生新菱角。
太子大婚那一時,她忍心著不曾發作,還當是淑妃有意逆了她的喜好,今日再看見,又見皇后這樣偏幫著魏家,袖子一動,把那盛著菱角的盒子掃落下膳桌,新菱滾落在軟毛氈子上:「我聞見這味便犯噁心,在娘娘失儀實是罪過。」
衛敬容連眉心都沒蹙一下:「這值得什麼,我懷著如意的時候心裡一難受起來,坐都坐不住,妹妹趕緊到帳中歇一歇。」一個字也沒提怎麼桌上有菱角,也沒有責問淑妃辦事不利。
淑妃還接上一句:「確是這樣,我原來是極愛吃魚蝦醉蟹的,懷著晏兒怎麼也吃不下去,孩子落了地才又饞起來。」
兩個人一唱一和把這事兒輕輕帶過去了,楊雲翹還真以為自己發怒還能讓旁個人來哄著捧著,沒人願意哄她,她也只得啞了火,這些日子因著大宓小宓兩個多把正元帝引到珠鏡殿去,她又生了幾分驕縱,出來之前還得著一匣子珠玉,往年她用這個拿喬,今歲宮中一個也不拿這當回事了。
大宓小宓兩個靠著什麼得的寵愛,宮裡誰人不知,提起來也多有不齒,楊雲翹還想把這兩個攏到她宮裡去,讓正元帝給她們倆提份位,怎麼不叫人恥笑。
衛善舉著杯子,眼睛要那翻倒的白菱角上略一停留,一回還能說是巧合,這麼看果是南邊買來的采菱女了,她一口飲盡了杯里的櫻桃酒,手指一緊一松,衛家派了人往南邊去,比著楊妃的樣子,尋起同她差不多年紀的女子,楊家既愛獻雙生子,那就給楊妃添一個姐妹。
待這回宴後得回去勸姑姑把大宓小宓的份位進起來,位列九嬪,排個三品四品,位置越是擺得高,跌下來的時候就越難看。
再有十來日,楊家的的侄子也該進京城了,弒兄逼嫂在袁相和曾文涉這樣一口一個正禮教講體統的人嘴裡,也不知該治個什麼樣的罪名。
衛善坐在竹涼棚里吃酒,魏人秀袁妙之幾個也坐在母親身邊,生生看了一場大戲,幾個未嫁的姑娘里,魏人秀脹紅了臉聽著,胸膛一起一伏,袁妙之便似老僧坐禪,動也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