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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第124章 袖手

    都已經到了東宮, 總要略坐一刻,太子妃的宮室自然是正中這一間,尚在新婚里, 屋子裡鋪天蓋地的紅, 帳幔是百子嬰戲圖樣,坐褥靠墊俱是石榴枇杷葡萄紋樣的富麗團花, 明黃色地衣配著纏枝大紅絨毯。

    從進門到主殿, 四周還有幾處偏殿, 一間書房, 太子並未在裡邊讀過書,他的東西大半還在麟德殿中, 往常也還是在那兒見臣子見師傅, 袁禮賢幾個總不能往東宮來議政。

    處處都懸彩結綢,這樁喜事辦過了, 後面還有好幾樁事要辦, 良媛承徽昭訓, 接連著要抬進來, 太子妃同她們都是熟識的, 原來一個院裡住著, 往後又得一個院裡住著,那會兒是姐妹,之後就要分上下,可這幾個,人人心裡都知道, 太子身邊還有一個姜碧微。

    原來尚宮姑姑們也都教導過,為著妻妾不妒,特意說了妻有妻位,妾有妾職,各司其職,互不干涉,可太子妃的頭一樁事,便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才好。

    衛善坐在窗前,院子裡頭種著各色名貴花草,倚牆種了許多梨子石榴,石榴樹雖還未著紅,梨花卻開得一片粉白,山櫻榆葉一片紅白。

    宮人上了茶來,就連茶盞也是透雕嬰戲薄紋的,太子妃托著茶盞飲得一口,只覺從舌尖到喉嚨口都是苦的,拿出許多小衣裳小鞋子的圖像來,說想挑兩個給如意和秦晏都幫上兩身,問衛善哪種花樣子好些。

    不提起秦顯,兩人說的話便越多,羅漢床上鋪開布料,有綢的有呢的,還有一個繡了一半的虎頭帽,衛善拿起來看一回,針腳細密花色鮮亮,贊了一聲:「嫂嫂手藝真好。」

    「我原在家裡也懶怠針線,還是進了宮中才磨出來的。」京郊人家的女兒,在家裡也是嬌養大的姑娘,甄家家裡有個祖傳的筆墨鋪子,又有一手制墨的手藝,她在家中也有丫頭僕婦侍候著。

    進了掖庭里整日無事,也只有坐定了穿針引線,好做了許多手帕荷包小繡件兒,還當自個兒是怎麼也選不中的,做了這些回去還能用得上,已經選入了第二輪,她的親事必是百家來求的,前程絕不會差,哪知道天上掉下來個太子妃金印,正落到她手裡。

    兩人正說著話,宮人小步進來稟報:「小祿子公公來傳話,說今兒殿下要論政,就在麟德殿裡留宿了。」衛善目光一動,就見甄氏笑一聲:「那兒地龍燒了沒有,預備兩件衣裳送過去,叫光祿寺送些羊湯去。」

    她不在時這些事也都有人辦,只她在了,這些事就都是她的份內事,說完了對著衛善道:「我也不知他們在論什麼,殿下盡心心力的。」

    衛善笑盈盈聽著,手指頭撫著衣裳下擺攢的珠繡,沉香一看便知她這是想走了,不願意攪和到東宮是非中去。

    可宮人奉了茉莉花茶來,一看便是打聽過的,衛善不愛吃茶,帶些花香果香的,才是她愛的,丹鳳宮裡便常年備著她愛的茉莉雙窨。

    茶都上來了,只得再坐一刻,茉莉花糕芙蓉酥,連著幾樣都是衛善愛吃的,她小口咬著,心知太子妃這是有事相求,還沒說到點上,彎子繞了又繞,總算開了口:「我有一事相求,妹妹可別見外。」

    衛善還不知她行事如何,她有所求,不敢立時答允,只闔上茶蓋兒聽她說,太子妃粉面微紅:「妹妹也瞧見了,這幾間屋子是我該分派的,也不瞞你,旁的妹妹們我都熟識,」她說著咬咬唇兒:「我想問問妹妹,姜良娣喜歡些什麼,屋子擺設總要收拾。」

    沉香站在衛善身邊,手裡捧著香盒帕子,聽見這句微微蹙眉,這話問得也太過了些,衛善聽著也頗為吃驚,手裡托著茶盞,飲得一口才道:「嫂嫂該問尚宮姑姑才是,我也不知道良娣屋裡該是個什麼規格。」

    太子妃面色一紅,她言語中有拒意,正覺得尷尬,小祿子又回來了,手裡還拎著一填漆盒的點心:「太子殿下聽說公主往東宮來,特意吩咐我送些點心來請公主嘗嘗。」

    衛善笑一聲:「好囉嗦,難道我還能差這兩口點心了,我也坐得久了,今兒還沒跑馬,我告辭啦,這點心留給嫂嫂吃。」

    小祿子點頭躬腰,把點心盒子交到宮人手裡,太子妃親自送衛善出了東宮門,小祿子跟在衛善身後去麟德殿,同走一路,他陪笑道:「我們殿下這幾日要攻書,朝里要頒布那個什麼志,殿下正用功呢。」

    朝中新推《氏族錄》,正元帝對那些大族並不滿意,都在他的版圖中了,有的念著前朝不肯出仕,倒像是地方的土皇帝,某家一個不動,一地便少有應舉的人,輕皇權而重氏族大家幾百年傳承。

    既然如此,便新推《氏族錄》,把這些舊時著姓排秦衛之後,既要定氏族錄排名,朝中這些有功大朝都要記上去,叫人知道身上有功名有官職,就能翻身。

    其中孔家算是見機最快的,衍聖公還親往京城來給皇太子講過書,山東一地應考的舉子最多,餘下清河盧陽范陽都不如意,朝里預備了那麼久的秋闈,竟沒撲騰出水花來,正元帝肚裡憋了一肚子的火,磨著刀要發出來。

    這事兒衛善倒是知道的,她一路坐船回去業州,路上經過一地,也只民人來看看熱鬧,大氏族奉上禮盒便罷,衛善也不著人相請,兩邊各自安然。

    可既不順著皇帝的意,總要拿他們磨磨刀,大夏朝的科舉就未能推行,如今都已經換了天子坐江山,怎麼還能犯前朝犯過的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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