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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衛善急急出去,上轎之前魏人秀道:「我大哥定親了,六月里就迎嫂子過門,你看能不能喝喜酒。」她剛剛小鴿子似的嘰咕,卻沒來得及說她大哥魏人驕到底討了誰家的姑娘。
衛善坐在轎中,一見魏人傑出來了,手一松把帘子放下來,催促轎子趕緊走,魏人秀立在原地看著她走了,這才迴轉身來,對哥哥甩臉色:「你都把善兒嚇壞了。」
魏人傑懵懵懂懂,她好像是知道了,又好像不知道,把臉扭過去又是什麼意思,是害羞還是不高興?都沒來得及細想,被妹妹這麼一說,好像確實是把她給嚇著了。
魏人傑自然知道自己生得兇相,進了軍營,年紀比他大的看見他這相貌也輕易不敢惹他,原來只覺得得意,這會兒又想,是不是姑娘家都喜歡斯文俊秀的,喉嚨口滾了滾,一個字兒也沒說出
來,悶頭回去拎石鎖,再見到楊思召,把他掄起來砸在地上。
魏人秀看二哥春寒里還解了衣裳練力氣,心裡直犯愁,偷偷想起衛家兩個哥哥來,不說秦昭的長相了,就是衛平衛修也生得極好,衛善打小在這些哥哥里長大,她要是喜歡長得俊秀的可怎麼好,又覺得哥哥實在是關心則亂,露了形跡,怎麼也該等她問一問才是。
吩咐丫頭去煮些菊花茶來,哥哥客以個火性,知道楊思召竟待他喜歡的姑娘不恭敬,下回見面還不活活撕了他,在場邊踱來踱去,想勸勸二哥罷,自己心裡也不忿,善兒那麼好脾氣,能氣得要弄斷他的腿,也不知道他到底幹了什麼。
衛善坐在轎中,回去只有這點路,一直到下了轎子回到房中,她還恍惚著,一碰著魏人傑那眼神,一下子就知道他心裡想些什麼,怎麼原來竟從沒留意過。
衛善直到回宮都還沒緩過勁來,卻明白正元帝那天丹鳳宮中論的哪裡是哥哥和魏人秀的婚事,分明就是她和魏人傑,進了九仙門就急急往丹鳳宮去,拎著裙角一路小跑,才邁進殿門,就見太子妃坐在衛敬容的身邊,衛善趕緊放下裙擺,理了花釵,規規矩矩上前行禮:「嫂嫂。」
衛敬容正在教導兒媳婦怎麼安排春日宴,比著去歲的例已經辦好了,給她各項冊子看看器具人員都是怎麼分派的,各宮出城的馬車又是怎麼安排的,這些細事雖不必她來辦,心裡卻得有數。
一見衛善來了,沖她招招手:「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倒沒多玩一會兒。」
太子妃和衛善並不相熟,可卻知道她極得喜愛,才要立起來,又被衛敬容輕輕一拍,示意她不必站起來,衛善坐到姑姑身邊,滿肚子的話卻不好說了,只跟她說些台閣梅花開得如何好的話。
說了許久太子妃也沒有要走的意思,衛善只得告退出來,她一站起來,太子妃也跟著一起站起來,兩人相攜出去,到廊道上,太子妃道:「妹妹可有空到我那兒坐一坐。」
從丹鳳宮到東宮苑的路太遠,兩人都要坐輦,衛善並不願意去,可她是頭回相請,便依方坐上車,自己滿肚子的紛擾,太子妃卻細聲細氣的問她:「我請妹妹,想問一問,殿下他平日裡喜歡些什麼?」
一面說一面絞著裙帶,滿面暈紅,羞怯著看了衛善一眼:「原來尚宮姑姑們也說了些,可我想著,家裡人更該知道些,我在家時,嫂嫂便是這麼問我的。」
衛善看著她目光,實在無法拒絕,心裡有一個碧微,眼前又有一個嫂嫂,把牙一咬,數著秦顯喜歡吃的用的都告訴了她,這上頭衛善倒記得許多,她上輩子心心念念要嫁太子,立志要當個好妻子的,嘴上說了一長串,半點也沒藏私,這些話反而是碧微從沒有問過。
甄氏一面聽一面記,又暗暗打量衛善的神色,她說的這些大半都已經知道了,太子的喜好怎麼瞞得過宮人,就連他穿鞋子先伸哪只腳,她都問過了,可知道這些又有什麼用,他在她宮裡都沒脫過鞋。
面上含笑,知道衛善並不能常出宮去,便把長安街上的民人鋪子都說一回:「我在家時也不是大門不出,偶爾爹和哥哥也帶我進城走走,我們家有個筆墨鋪子,只如今不再開了。」
旨意上說世代書香,衛善知道有出入,但沒想到甄氏竟不避及,全告訴了她,原來世代收香是因為家裡三代是開筆墨鋪子的。
她這樣坦率,衛善倒有點喜歡她,給自己劃了一道線,只論到太子,不談其它,這麼想著,說起話來便大方得多了,說一說宮裡應時節令穿什麼衣裳吃什麼點心,宮妃們尋常也無事做,不過看看花逗逗鳥,抱抱孩子罷了。
太子妃抱著如意的樣子,看上去確是很喜歡孩子的,可聽見衛善這麼說了,笑意微斂,心裡一陣陣的發慌,半晌才又撐起嘴角,和衛善說起節里要穿的衣裳來,兩人還沒到東宮苑,便已經相熟了。
東宮地方不小,裡頭也分殿宇,只還光著沒提匾額,衛善是頭一回來,覺得古怪,甄氏便笑:「殿下不得空,這才空著,等他閒了要親自寫的。」
她從開口,便一個字兒都不開秦顯,衛善應得幾聲,心裡嘆息,大哥和碧微兩情上知,上輩子又這麼苦,這輩子好不容易在一起了,偏偏又還有別人。
要是這輩子是還上輩子的債,那麼這一筆又該算在誰頭?又該怎麼還?她莫名想起了魏人傑,自己是不是也欠了債。
心裡先想到魏人傑,跟著又想起了秦昭,比一比,她還是更喜歡二哥,也只喜歡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