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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小舅舅在,林先生這會兒怕到龍王山上去了。」回答秦昭的不是衛修, 反是衛善, 她伸手給自己拿了個紅糖棗糕, 還問衛修要不要。

    衛修鐵青了臉坐在圓桌前, 沉香和初晴兩個互相扯一扯, 誰也不敢給他上茶, 都縮著脖子立在雕花飛罩下,挨著門帘子,預備一吵起來就趕緊退出去,免得吵出些什麼她們不該聽的話來。

    誰只衛修只是坐著生氣,沉香看這麼著不是辦法, 依舊沏了茶來,送到衛修手邊,衛修跟防賊似的防著一個魏人傑,哪知道竟被秦昭鑽進了屋。

    他鼻子一動,就只這屋裡頭味兒不對,哪裡剛來,分明是過了夜,一股清冽松針香的味兒,可不就是秦昭尋常用慣了的薰香。

    他一手托著茶盞半天都沒能送到嘴裡喝上一口,咬著牙氣哼哼颳了衛善一眼,就見小妹手裡還捏著一隻江米竹結糕,咬了一小口,渾沒事兒的讓初晴給她拿蜜來,要用蜜沾著江米糕兒吃。

    秦昭擦完了臉,把巾子搭到毛巾架上,走到桌邊坐下,就挨著衛善坐在另一這,用飯之前吃飲兩口茶,聽見衛善要蜜沖她笑一笑:「又吃甜的,就不怕壞了牙。」

    衛善打小就愛吃甜的,睡覺的時候還要偷偷含一顆糖,糯米牙蛀了一點點,疼的捂住嘴巴,心裡知道是吃糖吃壞的,不敢給別人看,怕挨罵,張開來指給秦昭看,圓眼睛淚水汪汪,一抽一抽的委屈。

    衛善難得臉紅起來,她不記得給秦昭看牙的事,倒記得牙疼,姑姑看著她不許她吃糖,連秦昭也不給她吃了,疼的時候捂著腮發誓不吃,等不疼了又饞 起來,背著人又求又抱,趴在他身上,秦昭被她求不過,拿了一顆在手心裡,只許她舌頭尖舔一舔。

    衛修眼看自己生氣這兩個一個都不理會,愈加氣惱,就算二哥是秘密前往,也不能就這麼睡在小妹屋裡,眼看十三歲了,也該有些男女之見,縱小妹沒有,二哥也該有。

    衛修從鼻子裡哼哼出一聲來,口氣硬綁綁的:「你便不見我爹,我也要拉你去的。」

    衛善一抬眼兒就見小哥哥氣得臉都綠了,心知這樣確是不妥當,可又無人知道,何況二人絕沒有半步越雷池的,二哥連她的內室都沒進過。

    才剛想到兩人絕沒越雷池,二哥也沒進內室,就忽地想起了那出現在她床頭的小方枕頭,要是他沒進來過,那枕頭怎麼就到了她的床上。

    小方枕上邊的毛邊兒還是衛善小時候蓋的毛毯,這麼多年枕套換了許多里,裡頭個芯子重又填過,可那一小塊兒舊料子從來都沒換掉過,原來的衛善沒有這隻小枕頭是再睡不好的。

    可這個毛病已經是個舊毛病了,上輩子她早早就用這個舊枕頭,懷裡抱著刀才能睡得穩,不意他還記得,嘴巴一翹,臉上就露出笑意來。

    衛修險些氣炸,再看他還給善兒挾菜,挑了松仁鴿蛋擱到善兒的勺子裡,板了臉不錯眼的盯著秦昭,盯著他掀開茶蓋兒撇撇浮沫,小口啜飲,面上還是那付不急不徐的神色。

    心裡又猜測兩人有情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他竟半點兒不知道,只顧著防外賊,倒讓家賊把寶貝妹妹給騙走了。

    衛修拿看家賊的目光看著秦昭,秦昭給自己添了粥,還給善兒又添一點兒,看著衛修道:「我有些話要問問善兒。」

    他一正色,衛修倒不知道要說什麼些好,秦昭扣著衛善的手腕把她帶進內室,隔了帘子外頭人瞧不見了,他便笑起來:「我們倆的事總要讓長輩知道才好,你不便開口,我來說好不好?」

    秦昭溫言軟語,衛善一聽就點頭了,寫契約的時候沒羞,這會兒羞起來,扯住秦昭的袖子:「真要說了?」上回還說等兩年的,兩年期限又改成永不相負,想想撓了臉兒,睜著一雙貓兒眼:「二哥來就是為了這個。」

    秦昭也沒瞞她:「此是其一,倒也不是全為著這個來的。」此來所為三件事,一件是求親,一見是他想見一見林先生,問他可有當年衛敬禹畫的水陸城門圖,當時業州要通運河,衛敬禹便想引水過來,水陸兩個城門,既能行船又能走馬;第三件便是糧草木材。

    衛善聽他這麼說,不僅沒失望,反而笑起來,扯著秦昭的袖子,指一指屋裡衣架上掛的那些衣裳,新做的皮靴,還有剛剛送來的南珠,她件件都很喜歡,咬咬唇兒問他:「我能不能跟二哥到清江去?」

    秦昭出來征糧,離得不遠,快船而來,跟著又換快馬,八天走了一千五百里地,還得急趕回去,揉揉衛善的頭髮:「這會兒天寒地凍的有什麼好玩,等到開春你也要啟程了,那時若無戰事,你再繞過來玩上些日子。」

    二月里太子大婚,衛善得回去吃喜酒,還想在這兒待足一年的,怎麼算也來不及了,開年就啟程,倒真能去清江看一看。

    兩人說了這幾句,衛修在外頭咳嗽了三聲,衛善一掀帘子出來,看了衛修一眼,竟把他看啞了,對著沉香點點下巴:「小哥咳嗽,讓廚房燉個川貝雪梨盅來。」

    衛修對著秦昭橫眉立目,對著衛善卻沒了法子,心裡嘆氣女生外向,可秦昭到底算不算個外人他自己也吃不准,反是秦昭先開的口:「善兒還要換衣,咱們先去見過舅舅罷。」

    衛修說不出話來,他竟還知道善兒要換衣,無力一擺手:「我爹在臥雪堂,走走走。」非得把這半夜裡摸門的登徒子捉到父親面前去,讓爹看一看,若真打起來,定然還是爹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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