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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廣白一下一下擼著黑袍將軍的毛,半點不怕熱,低聲哄它,哄得黑袍將軍「喵」一聲,才給它脖子系上金絲鈴鐺,怕它跑得遠了就找不見了。

    衛善隔窗看見,笑了一聲,一笑心中悶氣就散了,算一算日子,秦昭就要往吳江去了,他後來雖然每戰必勝,可此時還未有十年後的意氣,這一場大仗,心裡擔憂也是有的,自然也就沒有心思再弄這個小玩意兒了。

    衛善這才心中氣平,這才拆開信,雖沒給她畫畫寄東西來,在信里也寫了許多雜七雜八的事,從六月六麟德殿曬書,寫到鑾儀衛馴象所的儀官到城西浴象,城裡結了彩棚,儀官把象牽到彩棚里去,兩岸俱是人群,等著看象下水洗澡,怎麼吸水又是怎麼吐水的。

    這象還是大夏朝留下來的,原來分朝象儀象兩種,有專人馴養這些象,到了大業不再行騎象鼓樂之禮,象便越來越少,只餘下這兩三頭,偶爾還披彩出來走一回。

    秦昭細細寫了街市上如何熱鬧,那幾頭像又是怎麼鳴叫的,那麼大的動物,樂起來同小狗一樣踩蹄子,跟著又告訴衛善,秦昰養的那隻小芝麻團已經長成了大芝麻團,衛敬容輕易不許兩個孩子再同它玩了。

    寫了曬書浴象,寫了秦昰,跟著又寫了衛敬容,說她入夏以來,人很有些睏乏,這些日子精神不濟,搬到離宮這才好些。

    密密五頁紙,把宮裡宮外都交待了個遍,衛善看著自然是樂的,嘴角都翹起來了,看完了一想,人人都提了,就是沒提他自己。

    他還在閒心看這些,處處都關照到,卻不寫他自己一筆,衛善把那幾張信擱到床桌上,兩隻腳疊起來,一隻手托住腮。

    衛修掀了細竹帘子進來,一看見就衛善笑起來:「怎麼了?怎麼氣鼓鼓的?」

    衛善總不能說是秦昭給她寫信,沒往裡頭夾東西這才生氣,只得搖搖頭:「二哥來信了。」伸手把信遞給衛修。

    衛修才在院子裡頭轉了一圈,又看了秦昭的信,小時候的事他倒還記得些,指一指外頭那個紫藤架子:「你還記不記得,你就在那架子底下,要二哥抱你去摘花,跌下來壓在他身上,他還沒哭,你先要哭了。」

    小時候的衛善是個哭包,笑的時候討人喜歡,哭起來卻十分纏人,這許多哥哥也只有秦昭特別有興致給她玩。衛善自己是早已經不記得了,聽見舊事還覺有趣,看住衛修問他:「那後來呢?」

    衛修嘆一口氣:「還有什麼後來,你在屋裡頭吃糖,咱們一個個都在外頭領罰。」跟著又指一指院牆,原來這府後頭有一條街,咱們尋常都不許出去的,那天打算溜出去,不帶你罷又怕你告狀,那次也磕了一下,你倒沒哭。

    這些事衛善都不記得了,她只記得自己從小到大就沒有不開心的事兒,有姑姑有哥哥們在,沒有一樣是不如意的。

    等到日頭落下去些,衛善便往花園子裡走一回,處處都有些眼熟,這些年院子裡頭的花木一直沒有大動過,何處搭了樓閣水台,何處是石橋山洞。

    有一座假山石疊起來的山洞,沿邊沒有扶攔,貼水就能鑽進去,衛修指著道:「那會兒咱們最愛躲在裡頭,這會兒看看竟這么小。」

    兩三個人都站不住,也直不起腰來,那會兒竟覺得這麼大,只要藏在裡頭,大人就找不見了,其實隔著小池子就能看見,還自以為藏得好呢。

    兄妹兩個逛園子,逛到東西兩園的隔牆前,聽見呼喝叫好的聲音,魏人傑就在那片空地上耍大刀,好容易站在實地上,又有那麼一大塊的空地,身上每根骨頭都在痒痒,摸了刀出來舞了一套。

    刀口帶風,捲起地上零星幾片葉子,這些個兵丁都憋了一路了,看見魏人傑舞刀,一時技癢,也都抽刀出來跟他比試。

    魏人傑一套刀法都是從魏寬手裡學來的,沒什麼花樣,招術極簡,不過勝在力大,對手縱有小機巧,不及施展出來,就已經被他以力破之。

    比到後來只是拼力,衛善原來不愛看這些,立在山水迴廊上看了一會兒,才幾回都是魏人傑突然發力,對手不得不拿刀招架他,這才贏下一場來。

    那幾下砸過來,衛修看著都替那人疼:「魏人傑倒真跟他爹是一個路子的,是能打馬戰。」魏寬便是憑著一腔悍勇領著千把人的土匪山寨起的家。

    魏人傑是被正元帝硬加進來的,走完這一趟就能上戰場,這些人原來都拿他當個少爺看,可對比衛修,魏人傑哪裡像個少爺,天熱的時候一樣光著膀子在甲板上來回。

    越是主船上光身的越是多,那些上小宮人們來來回回,一個個面紅耳赤,只得不出屋門,卻又掩在窗後偷看,越是這時候,這些個兵丁就越是起勁。

    停船的時候也跟魏人傑比划過幾回,回回總他勝得多些,衛善覺得他呆壯,身邊幾個宮人卻談起他來就笑,年紀大些的,見著他就笑起來,連稱呼都變了,稱他作魏小將軍。

    「魏小將軍」從一人打一個,變成一人打三個,這便不是力氣就能抵擋的了,看多了打鬥無趣,衛修還在衛善面前點撥兩句,此時該如何退如何劈,敵人兩人結隊又該怎麼避開,還有許多兵書上的東西。

    衛善不懂這些,這一路過來看的也多是父親的舊書,《武略》那些她並不懂,既沒看過人打仗,也沒聽人說過打仗,只有秦昭說過,知道行軍是極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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