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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章宗義抬著袖子抹汗,又不能對著衛善哭窮,種些瓜菜,比外頭買來要便宜得多,他積攢的銅錢都要用秋季選官上。

    衛善讓青霜抱著那簍水瓜回去了,章縣令一路送她出去,民人散了大半,還有一小半兒聚在衙門口,誰也不關切秦生到底怎麼判,趙家那個姑娘又是哭的,都想來看一看公主生得什麼模樣。

    身後跟著一群人,衛善還有興致看看街市行人,青霜捧著個簍兒,民人便各自上前送了許多東西,枝上剪的香花,擔上挑的果子,還有人拿荷葉裹了一整個糖油煎糕。

    章縣令一路忐忑,行到船前也沒得著衛善一字一句,喉嚨口似堵著碎石,還得恭送公主上船,同吳副將拜別。

    衛善在船前停了下來,她步子一停,章縣令也跟著停頓,衛善笑了一聲:「待我走了,章縣令是不是可惜犯案的不是船上護衛?」要是這回當真是公主的護衛,這場戲才能更好看些。

    衛善此刻不欲計較章宗義那點私心,問了這一句,也不等章縣令怎麼下跪,拎著裙子上船去了,青霜和魏人傑,還有吳副將那幾個兵丁,人人手上都拎滿了東西。

    沉香幾個看得莫明,分明是換了衣裳出去的,怎麼還被人認了出來,看衛善面上帶笑,湊趣道:「甚事這樣高興?」

    衛善嘴角一翹:「看了一場戲。」

    幾個小宮人圍著青霜問案子斷得如何,聽青霜嘻嘻哈哈說趙家選婿的事,後來判的是秦生勞役五年。廣白竹苓在宮中哪裡聽過這樣的事,扯著她的袖子問個不住,又問她姓蘇的和姓秦的,哪一個更俊些。

    大夏宮庭只征宮人,而不放歸宮人,多少採女進了宮,一輩子都沒能踏出去過,等到大夏末年前朝後宮混亂叢生,後宮裡有結對食的,也有同侍衛私奔的,當年破宮,趁亂就逃走許多宮人,一夜之間京郊各縣多了許多生得貌美的年輕女子。

    餘下這些要麼是年小,要麼是膽小,躲過了賀明達的軍士,這會兒也到了懂事的年紀,湊在一處說別人選婿,自己先笑起來。

    青霜半知不解,把那婦人說的話原詞兒說了,兩個看上去都力壯,要不然也不能推磨挑擔了,只秦生長得濃眉大眼,更討人喜歡。

    小宮人們聽了咬著袖子吃吃笑,有嘆就此斷送一樁姻緣有,也有說趙家老翁糊塗的,船入江心了依舊聒噪個不住,沉香咳嗽一聲,這才散了。

    衛善坐到桌前鋪開紙筆,把這事兒當作笑話寫給秦昭,信末提了一句章宗義,到底能不能入秦昭的眼,是不是還能寫出那一篇名滿天下的檄文,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這兩日耽擱了行程,船一路張帆,駛得飛快,衛善這一封信還未發出去,就先接到了衛敬容和秦昭寫來的兩封信。

    都是一模一樣的黃封兒,拿到手裡捏一捏,鼓起來的那一封裡頭有個圓溜溜的小東西,一看就知道是秦昭寄來的,衛善心裡猜測他寄了什麼,伸手卻先拆了姑姑的,拆開一看,微微怔忡,這一回沒有自己橫在中間,秦顯求娶竟這麼容易,兩世到此,碧微全的去是上輩子的心愿。

    衛敬容在信里著實沒那麼高興,若不然也不會只有寥寥兩句,既無欣喜也沒報怨,等再往下看,便知是側妃,正元帝還依前言,選民女進宮,挑選身家清白,性情溫馴的選作太子妃。

    衛善抿著唇,想給碧微寫信,卻又不知該說什麼,她原來身上怎麼也有公主封號,正元帝該給她招一個駙馬賓客,建公主府,享食邑。

    衛善曾替她打算過,若是不跟秦顯有什麼牽扯,這一條路也算安穩平順,駙馬賓客從功勳朝臣子弟中挑選,正元帝要臉面,總不會挑得太差,姜家又有侯爵在手,能安閒一世,可她從此之後就是姜良娣了。

    第一批從京郊送選的女子已經入了掖庭,衛敬容把她們安排在掖庭各院之中,先按籍貫分派屋子,一同來的便住在一個院子裡,等到初選篩過一輪之後再分院落。

    秋日裡複選時,良娣二人良媛六人,還有承徽奉儀,粗算一算,要把東宮人員齊配,總得有五十幾人,各人也已初定名份,該按照規矩分主殿配殿居住。

    姑姑是不會給太子身邊添這許多人的,也不會一次就按制填滿,但各個封號的也總得有幾個,哪怕只挑六七個,碧微又怎麼受得住。

    六月酷暑早至,正元帝實在受不得腿脹,領著一眾人去了離宮避暑,宮中數得上名號的妃嬪都跟著,只有楊雲翹留下來照顧齊王秦昱。

    碧微依舊還住在離宮裡,她同那些選上來民女不一樣,不能混在一處由著訓導尚宮一同教導禮儀,她就在飛霞閣里,身邊配了兩個尚宮,只教她一個人規矩。

    最高興的是趙太后,她很喜歡姜家這個姑娘,知道要給她孫子作側妃,難得開了一回首飾匣子,取出幾根金簪,又尋出兩匹蜀錦,賞賜給她,拉著她的手說了許多開枝散葉的話。

    原來碧微在宮妃之間坐著,是得封的公主,皇后拿她當半個女兒看待,如今卻是太子未來的側妃,待她自然不同,有些話當著公主能說,當著太子側妃卻不能說。

    衛善不知到底是秦顯強求,還是碧微有意,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落筆幾回都不能成文,寫了幾次都又揉成團堆在書桌上。

    心裡煩悶,把筆一扔,宮人送了冰盞上來,她也沒心思去嘗,摸著秦昭的信,坐到窗邊,開了格扇窗戶,江風吹在臉上才算好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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