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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只怕是許了姜家女正妃位, 心裡又有那麼些憐意, 何況姜遠的女兒比民人的女兒相比較,自然是姜家女兒更好些,皇后系出名門,總比身家清白要好聽得多了。
這父子兩個身上的毛病倒是一樣都不少,衛敬容嘆一口氣, 伸手摸了摸秦顯的頭髮:「你這個孩子,心裡喜歡了,就來跟我說一聲,我難道還能看著你煩惱不成。」
秦顯咧開嘴笑起來,把衛敬容摟得更緊:「那依娘說怎麼辦?」
「選妃是必要選的,」衛敬容抬眼看看他,觀他臉色就知他沒有不選妃的意思,反放下心來,只要知道什麼是必要為之的,那便不算太壞:「選妃得選,正妃之下還有兩位良娣六位良媛,不論給她定的是什麼份位,你也沒有虧欠她的,正則以正待之,側則以側待之,不許僭越。」
一句話戳中秦顯的心事,他面上一紅,衛敬容握了他的手:「你到外頭征戰久不在家,一家一國要亂起來都是後院著火,你三弟怎麼就能養出那麼個性子來,子不言父過,可你心裡該知道才是。」
秦顯立時想起追封陳皇后時楊妃那張掩不住喜意的臉,還有麟德殿中秦昱談起善兒時的口吻,才不過說了他兩句,一句重話都沒有,他便惱怒成那個樣子,嚇得喬昭儀落了胎。
衛敬容嘴裡從來沒有一句旁人的不是,這麼些年,也只有這一句怨言,就是一句怨方讓秦顯垂了頭久不言語,只把衛敬容摟得更緊些:「我再不會讓人對娘不敬。」
衛敬容聽了便笑:「我哪裡是這個意思,家裡安穩便罷,只是孩子都大了,難免都有些自己的脾氣,你們兄弟往後成家立業,萬不能起嫌隙,你是太子,往後就是國君,待弟弟們多寬忍些才好。」
以選妃事說到後宮事,衛敬容說這幾句,秦顯咧嘴一笑:「我帶昰兒去跑馬。」拿這個小弟當小兒子看待,與秦昭打小到大又一起征戰的交情更不必說,半個字也不曾提起秦昱來。
待正元帝理完了朝事過來,就在官道上碰見了秦顯把弟弟頂在脖子裡,秦顯一隻手托著秦昰的背,秦昰兩隻手沖正元帝坐的輦轎揮舞大聲叫他父親。
正元帝也不要他們行禮,知道他們是去飛龍廄,還讓王忠送些冰盞去,倒是難得想到這些細事,王忠便笑:「娘娘日日都有吩咐,各殿裡的冰盆也是一天都不曾斷過的。」
眼看將要路過珠鏡殿,正元帝見了兩個兒子,便又念起秦昱來,到底是自己的兒子,到了門邊揮一下手,輦轎停下,王忠躬身扶著他下來,兩人邁進殿去,就是一片清涼。
楊雲翹的宮殿裡每天夏日便下了門窗,只用銀紗作簾,輕風拂動自帶涼意,秦昱正趴在床上,宮人替他打扇,他受了棒瘡最怕天熱起膿,一時涼一時熱,心頭煩燥不已,正元帝站在門口都能聽見他喝斥宮人,正元帝站得一刻,轉身便走,連殿門都未進去。
正元帝的輦轎在半道上拐了個彎,自有宮人報到丹鳳宮去,結香進來低聲稟報,衛敬容坐在窗前,眉未動眼未抬:「知道了。」
心裡卻在思量侄女的事,善兒才剛多大,昭兒看她,至多是哥哥看妹妹,再有旁的也不能夠。民間也不是沒有表兄妹結成親的,兩小無猜也得你情我願,兩個都是好孩子,昭兒的心意更是難得,可若要議婚,就得善兒自己願意。
好倒是好的,可眼下看著兩人都沒那個意思,衛敬容原來想給侄女結一門安穩的親事,可想一想當年她的父親也是這麼想的,倒不如結一門善兒自己喜歡的。
正元帝既往珠鏡殿去了,孩子又不在身邊,她還當能歇得一刻,誰知正元帝又駕臨丹鳳宮,進來便面帶不悅,衛敬容只作不知,跟他論起秦顯選妃的事來:「掖庭這些屋子也都修整過了,讓入選的采女有個住的地方,一宮裡再派四位訓導尚宮,留神看著哪些性子柔順,顯兒脾氣急,非得挑些棉花似的姑娘才能穩得住他。」
正元帝還當她必要生氣,不料張口還是替兒子打算,反問她一句:「你倒不氣。」
「只有當父母的跟兒子低頭,哪有兒子對父母低頭的。」衛敬容說著一嘆:「還是小時候太縱著他,倒把他縱成一匹野馬了。」
妻子的教導,正元帝從來都是滿意的,沒把兒子約束成書呆子,既能文又能武,朝中無有不贊的,再想想三兒子,小時候倒也生得伶俐可愛,怎麼竟長成這麼個暴戾的性子。
他握了妻子的手:「他跑得再遠,你也是他的馬籠頭,這些年倒多累你。」
正元帝喜一個人便喜極,厭一個人便惡極,此時說得這話,衛敬容也不當真:「姜家姑娘還有一年多的孝期,等采女入宮,便把她也接進來,該按著規矩教導起來了。」
正元帝定下這麼一樁不大不小的事,衛善商橋縣也辦了一樁不大不小的案子,官船停靠在商橋縣岸邊,便跟之前永城淩縣一般,碼頭上湧上許多民人商販,有來看新鮮的,也有來賣貨物的,盯著雕花精緻的巨大官船看個不住。
運河靠前這樣的游舫還能常見,越是往北,就越是少見,涌聚的人也就越多,衛善不是以為意,沉香幾個也早就習以為常,這樣的大雨都能聚集起這許多人,廣白從窗縫裡看上一眼:「這些人莫不是真把公主當成菩薩了。」
朝拜都沒有這樣費心的,衛善微微一笑,手指翻過書頁,王七該在這時候去送信了,也不知道這樣大的雨,他要怎麼把信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