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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早夭的皇子皇女也是沒有姓名的,何況這才是個剛成形的男胎,衛敬容細細吩咐,抬一個小棺材來,一樣要講上幾天的經,必得送了他好好去才是。

    喬充容力竭昏了過去,符美人哭紅了一雙眼睛,等結香發覺衛敬容把茶傾在身上,她趴在地下給衛敬容磕了兩個頭,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衛敬容回去丹鳳宮時,便是是這麼一付狼狽的模樣,髮髻也亂了,身上的衣裙又是汗又是茶,滿面倦色,正元帝見她這樣,親自下來扶她,就見妻子眼眶泛紅,沖他搖一搖頭,半天才嘆一聲:「孩子沒能保住,能看得是個男胎了。」

    正元帝已經發作過一回,又不能再把秦昱拎過來打一頓,結香絞了巾子來給衛敬容擦臉,又讓光祿寺預備米粥送來,捧到跟前道:「娘娘半日沒吃了,喝些粥湯罷。」

    衛敬容捧過碗來只喝了兩口,便不再吃,擺了手道:「雖落了胎,人倒是無礙的,仔細將養著也就是了,這些日子我常去瞧瞧她,徐昭儀那兒我也叫人再盯得緊些,可不能再出茬子。」

    正元帝再打兒子,也依舊是留了力氣的,衛敬容人還沒到丹鳳宮,派去看秦昱的人就在宮道上報給她聽,秦昱確是傷了,一下打在背上,一下打在胳膊上,幸好是第二下挨在了胳膊上,若是頭

    一下,可不得把手臂給打斷了。

    太醫用剪子把衣裳剪開,先清創再止血,內外都用了藥,如今還守在珠鏡殿裡,皇上確實是盛怒之下打了兒子,可若是留下一點半點的病痛來,倒霉的還是太醫院。

    看著皮開肉綻,可都是皮肉傷,不曾傷得根骨,只怕天熱了要流膿,只要收斂得好,養些日子也能結痂了。正元帝打了一輩子的架,很知道打哪兒最是要害,若不是秦昱抬手要躲,第二下也不會挨在胳膊上。

    楊雲翹六神無主,此時該到正元帝面前來請罪,可她急急想要召嫂嫂進宮來,宮門早已經關了,沒有魚符再不能開,何況正元帝早已經有了禁令,不許忠義侯夫人隨意進宮來。

    這本是他怒中說的一句話,被當了御令傳下去,正元帝自己不好改口,衛敬容也只作疏忽,這條禁令就依舊還在實行。

    既有禁令,楊妃要召忠義侯夫人進宮的事便被報到正元帝跟前,連著兩三件事讓他生氣,到了此刻竟不怒了,只吐了兩個字:「不准。」

    衛敬容才還想多說兩句,一聽這話,一句也不再說,反而問起了兒子,宮人便道:「晉王殿下領著小殿下往麟德殿去了,才還傳了話回來,太子殿下要留小殿下在麟德殿過夜。」

    正元帝是喜見小兒子跟大兒子親近的,小兒子身上衛家人的烙印越少,他就越是喜歡,只看著衛家,倒把楊家給放過了,自己的妃子事事要聽嫂嫂的,那往後兒子是不是也事事都聽他舅舅?

    他不怒時比怒時還叫人心生駭意,衛敬容卻不怕他,歪在榻上一會兒,頭便一點一點的,正元帝知道她累極了,不叫宮人打擾,自己往偏殿書房去,就在書房裡歇了一宿。

    第二日正元帝又發了一撥賞賜給喬充容,王忠才出了綺繡殿的門,又轉到了珠鏡殿,罰齊王秦昱閉門思過,本來他就要養傷,不思過也不能往旁的地方去,可既然是奉了正元帝的口諭思過,那什麼時候能出來,還得由正元帝說了算。

    秦昱的事傳到朝堂上,本來也瞞不住,出事的時候是正午,宮員正在辦差,光祿寺俸了朝食來給各位官員,這事早早就傳遍了。

    天家無小事,何況事關皇嗣,可這回誰也沒想到被參的竟然是袁禮賢,說他身為皇子師,卻未愁心教導三皇子,至使三皇子言行失度,而上這奏章的便是曾文涉的學生韓知節。

    第73章 餘波

    衛善收到秦昭回信的時候, 船早就已經離開了淩縣往清河去了,淩縣新任的縣令是如何替她在那棵百年槐花樹下立碑的,她一無所知, 接著信折開一看, 仰在床上笑了一回。

    沉香捧了鮮蓮子湯來,看她笑得這樣, 笑盈盈的問她道:「公主是有什麼好事, 趕緊也叫咱們知道。」竹苓廣白幾個也都跟著笑, 圍攏過來聽她說些什麼。

    衛善只當立碑以傳後世總得辦些什麼了不起的事, 譬如西域都護班定遠,似這樣的事跡才能大書特書, 不意自己辦的這麼一樁小事, 竟也能立碑。

    秦昭還派人去摘了一封來,給她看看上頭寫了什麼。碑文直把她寫成了個女青天女菩薩, 甚個一片體民愛民之心, 甚個明察秋毫, 衛善看了又把寫碑文的那一張遞給椿齡:「你看看, 是不是可笑。」

    裡頭確是有些誇大之詞, 把吳三衛修都給抹去了, 倒把他自己給留在碑上,石碑上刻了幾年幾月淩縣縣令某某人謹立此碑。

    這事雖然好笑,可也不全然是樁笑話,淩縣那位新任縣令,也不定什麼端倪都沒瞧出來, 只不過站了干岸,又得了好處,既會看人眼色,做這事必是里里外外打聽清楚的,奏章上也寫了要立碑,以警示鄉里。

    從上到下,沒一個人有異義,那這碑就可立,既然這樣的碑都可立,那麼回到業州衛家的碑也能立,衛善把《業州域志》都看過一回,那還是前朝修的,到了本朝國史還未修,地方府志也有不全的,衛善在心裡添了一筆,她都能立碑,父親立碑更是應當的。

    此時太子地位穩固,衛家與正元帝的情份雖不似過去,也比旁人要深厚些,這輩子許多事都已經提前辦了,不落旁人口舌,趁著此時把該討的就要討回來,待修國史時,必要把上輩子沒拿到的,都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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