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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趙二虎沒了精氣神,乾巴巴站著,那人便不再說,只嘆一口:「你這個木頭樁子,說了你也不懂,你哥哥還能襲爵,你有什麼?」到時候就算分家,只怕錢都被他哥哥給敗光了,輪到他手裡也沒個三瓜兩子的,他倒好,竟還迷迷登登做夢。
趙二虎嚅嚅道:「我有俸祿。」
那人乾脆白他一眼,一句都不再說了。
衛善走在宮道上對秦昭道:「這個趙二虎,倒很有意思。」認死理不變通,最後也不知道是不是戰死了,還是秦昭能優容他,放他一條生路。
「確是個難得的直人。」腦子裡一根彎繞的筋都沒有,做事直來直往,做人也是一樣,秦昭笑一笑,看了小妹一眼,明知她還未有男女之見,卻依舊道:「可惜家裡太雜,京里只怕無人肯同他議親。」
衛善笑出聲來,把趙太后躲懶不肯替趙家幾個晚輩說親的事告訴了秦昭,秦昭挑挑眉頭:「竟還有這等事。」一面說笑,一面走到了丹鳳宮。
衛敬容早早就等著,秦昰一落地就往母親身邊奔過去,撲在懷裡,分明在離宮裡玩得樂不思蜀,這會兒又抽起鼻子來:「我可想娘了。」
衛敬容把他抱起來,摸著他的頭:「你跟著姐姐聽話麼?」
秦昰鼓了小臉:「我最聽話。」一面說一面點頭,兩隻小手拍住胸口,示意親娘再沒有比他更聽話更乖巧的:「我天天都寫字了,還背書了。」
衛敬容捏捏他的胳膊,確是結實了些,笑盈盈的拉住衛善:「早早起來給你做了面,一直等著你呢。」雖是一碗清湯麵,可這一砂鍋的雞湯從最天就開始熬起來,熬得雞皮雞肉稀爛,湯又再濾過,半點油花都滑有,麵條也是她親手做的。
不一刻宮人便把湯麵端上來,連帶秦昭也有一碗,衛善端起碗來先喝一口氣,知道這湯熬了許久,這一去又得半年有餘不能再見姑姑,眼眶一熱道:「姑姑待我最好了。」
秦昭睨了她一眼,不曾言語,可那目光卻把衛善看得臉紅,低頭吃光了麵條,把湯也給喝了,衛敬容拉了她,怎麼也不放心她行這麼遠的路:「路上總有不太平的地方,一路又遠又苦,你忍一忍,到了業州就好了。」
衛善捏捏姑姑的手:「姑姑不必憂心我。」
一路州府官驛也都預先打過招呼,可衛敬容到底放心不下,細細叮囑了許多事,吃食要乾淨,水要自己帶著,路上雖悶也不可去逛街市,仿佛一出了皇城,到處都是亂世。
衛善知道姑姑是經過亂的人,業州城大亂叫她此時想起還心有餘悸,握了她的手:「姑姑放心罷,還有上官娘子跟著我呢。」
衛敬容這才點了頭,還想讓結香跟著她去,衛善怎麼也不肯:「徐昭儀喬充容都孕了,姑姑身邊怎麼還能少人。」
這天夜裡,衛善就宿在丹鳳宮中,連秦昰都排在後頭,沒撈著跟衛敬容一塊兒睡,衛善躺在床上,深夜二人也不能入睡,兩隻手交疊握著,只聽見外頭一聲聲的鳴蟬,衛善輕聲開口:「姑姑別慌,咱們家會越來越好的。」
衛敬容久不言語,衛善還當她已經睡了,良久無言,到衛善迷迷糊糊忍不住要睡時,才聽見姑姑似乎嘆了一口氣,被蟬聲一噪,又仿佛沒有。
第二日衛善早早起來拜別的正元帝,各殿又送了許多儀程來,連楊雲翹都規規矩矩送了隨船的幾樣藥物,竟然還有三兩塊自己繡的帕子,衛善收到很有些驚訝,衛敬容但笑不語。
那位艷驚四座的舞姬如今是封美人了,她擅歌擅舞,還頗識得些字,倒能替正元帝解悶,這些日子,楊雲越又惹了正元帝不快,楊雲翹連皇帝的面都見不著了,不僅規矩添上儀程,竟還學會了兩句場面話。
派宮人遞話到了丹鳳宮,祝願永安公主一帆風順,衛敬容吹著茶啜飲一口,放下茶盞揮一揮手:「知道了,報給你們娘娘,叫她也別多想,陛下就是這個脾氣。」
衛善不明所以,待人走了,衛敬容才道:「這人吶,日子就不能太好過了。」
到衛善終於出城登舟,已是兩日之後,衛敬容不能親自送她,派秦昭送她出城上船,待舟船入江將要遠行,秦昭依舊騎馬立在港口,那匹大黑馬跟著行船跑動幾步,在石岸盡頭停了下來。
岸邊天高雲淡,榴花似火,衛善趴在窗框上,眼看著秦昭衣袍翻飛,影子一點一點變淡。
第62章 行路(加標點)
衛善還是小的時候坐過這樣的大船, 從青州一路到皇城來,那會兒年紀小,也並不覺得路上有多辛苦, 如今想來, 當時才剛立國,些許州府也都是剛剛才拿到手中, 有官道堵塞不通的, 行得些日子便要停留清障, 到換車坐船, 才好些。
能走水路的走水路,實在不通了再改換陸路, 衛善坐的這一條官船極大, 舟船之中處處雕金描花,主船艙兩側, 每側都有十二扇雕花窗戶, 每一扇雕的花都不相同。
這是原來大夏末帝出去巡遊乘坐的船, 船上雕龍飾鳳垂簾綴珠, 還有遊戲之所, 這船經年不用, 停靠在船塢中,收拾齊整了,才又下的水。
這一艘已是寶船,卻還不是最大的,最大的舟上建了樓閣亭台, 坐在舟船中也可登樓望景,那一條船是專給沈青絲打造的。
大夏皇帝最愛的就是坐船南巡,大軍快攻到皇城時,還曾想著要帶沈青絲逃到揚州去,說那裡風景最好,就算死也要死在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