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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衛善想不到這麼愛乾淨的哥哥是怎麼行軍的,看了秦昭穿著月白衫子, 腰間掛著墨竹骨的摺扇就更不能想他幾天都不洗澡的樣子了。
秦昭見她發呆,伸手颳了她的鼻尖:「在船上也有諸多不便,按你的規制往業州去,怕得走上一兩個月。」是以小舅舅才先行一步,路上是快馬,水裡是快船,等衛善出發,到了地方的時候,估摸著那頭也已經預備得差不多了。
衛敬堯衛平先行,餘下衛修一個,秦昭總不放心,他挽了挽袖口:「到時候我派王七跟著你去,你有什麼要辦的事兒就吩咐他,我知道你身邊有個武婢,可年紀太小,不如王七辦事老練。」
王七功夫極好,衛善身邊雖不缺人手,可添上一個她更安心,她忽的眼兒一轉,若是她讓王七去打聽楊家的事呢?
楊雲越是打著楊家的旗號跟正元帝攀扯同鄉情誼的,又兼還有個埋骨之恩,衛善也不真的就指望能在業州打聽出些什麼來,都隔了快二十年了,可她疑心楊家的事,卻得讓秦昭知道。
讓王七去打探楊家的消息,等於就是告訴了秦昭,她對楊家不放心,雖在業州打聽不出什麼來,但這層意思卻透給秦昭了,一想到這個,衛善笑得眼兒都彎起來,扯住秦昭的袖子:「我就知道二哥待我最好。」
她人生得極白,眼仁兒又極黑,仿佛白玉上嵌了兩塊黑晶石,笑起來燦若有光,秦昭早知小妹生得好看,此番回來,她又長大了些,再等兩年也不知是如何容貌,不意此時就被她笑住了,原來想伸手摸摸她的頭,竟伸不出去,隔得一會兒把袖子抽了出來,才笑道:「你等著,我也有東西給你。」
秦昭出了一隻細長的簪盒出來,木板抽開,從裡頭躺著一隻金簪,三顆粉珍珠並排一處,一顆比一顆更大些,簪子比尋常的簪子更扁更粗。
衛善有一頭好頭髮,又多又濃密,烏髮生光,便是這樣的簪戴在她頭上才能顯得出來,她才剛接過要笑,秦昭拉著她的手,在中間那顆珍珠上輕輕一按。
長簪在簪匣里動了一下,衛善大奇,拿在手裡正要抽開,被秦昭按住了手,可她已經看見隱隱一點銀光,裡頭是一柄小劍。
怕是知道她和上官娘子學了短劍才給她預備的,扣住了就要簪在頭上,尋摸了半日,就是插不對地方,秦昭輕巧巧取出來,兩隻手指頭夾著簪上明珠,替她插在發間。
衛善伸手去摸,手指頭碰一碰第二顆珠子,還衝他笑:「二哥對我最好了。」上官娘子教她的時候便說過,女人力弱,要緊的是機變,衛善想到上輩子悶死了秦昱,若是有這個,哪用費這麼大的力氣。
衛善怕熱,每天夏日就不肯再掛許多東西,她今日來就穿了一身湖色輕紗衫,衣裳極素,也無首飾,這枝珍珠金簪插在頭上,愈顯得她膚色如雪,眸色流光。
話音才落,就聽見門口邁了人進來,說道:「就只有你二哥待你好了?」
秦顯穿著一身武裝進來,腰腿上都纏著綁布,才剛耍了一套刀,熱得滿身是汗,拿起茶壺來「咕咚咕咚」灌了一肚涼茶,長嘆一口氣,往椅子上一坐,背正腰直。
他這一身就是衛敬容替他裁的,汗濕了衣衫,背後緊緊貼著肉,汗珠順著淌下去,浸濕了腰帶,小太監絞了巾子遞過去,他胡亂抹一把臉。
沉香幾個剛剛還能偷偷打量秦昭,這會兒一個個都低著頭眼都不敢抬起來,衛善更是抬起袖子來捂住鼻子,整個屋裡一股汗味,退了幾步就要出去:「我走啦。」
三個字一扔,人已經繞過窗前走得遠了。
衛善這些日子很不耐煩見到秦顯,上輩子姑姑的苦難由他而生,這輩子更好,甚事都還沒影呢,他先跳出來,陵寢里空出左首的位置給陳氏,百年之後,三人同穴。
秦顯也自知辦事莽撞,雖東宮賓客嘆他操之過急,可袁禮賢卻對他大加讚賞,說他如此才是以孝立身,雖也曾想過母親難免傷懷,可既為人子,當有孝道,這事之後,再慢慢體貼母親,總能好轉回來。
他一眼掃見案上秦昭正在習字,嘴裡嘖了一聲:「天天練日日練,字兒寫得再好有什麼用,我看你功夫都擱下了,明兒咱們哥倆去武庫練一練。」
秦昭笑一笑:「習字養心靜氣。」他知道小妹要練字,天天拿著她父親的信比劃,想給她做一本字帖。秦昭常跟衛平走動,衛家的書房更是有許多衛敬禹的手札,學得也有七八分像,預備衛善臨行之前,把字帖給她。
衛善回到仙居殿中,推說困了要午睡,換上撒花的寢衣,縮到薄毯中去,連沉香青霜都遣了出去,縮在被中打開了簪盒。
簪盒烏木製成,外無雕飾內無軟襯,極其尋常,衛善翻來翻去看了半日,上頭別說雕花,連紋樣都沒有,她把盒子擱在一邊,按下扁簪第二顆珍珠,握著珠柄抽出一柄小劍來。
簪身就是劍鞘,劍身打得極薄,還未開刃,這份回禮很合她的心意,簪首合併,衛善握在掌中,掂一掂還真有些沉手,她把這隻金簪放在枕頭邊,時不時就拿起來捏一捏,隔著簾兒吩咐沉香:「給王公公的雄黃酒五毒餅送去了沒有?」
沉香掀了簾兒進來,看衛善從帳子裡頭探出一個頭,淡青錦帳也襯得她面色如玉,笑著答應她:「早送去了,王公公回回要謝賞,我都叫小順子再不許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