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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她急急出聲回護,碧微眼梢一動,有些瞭然:「我不是那個意思,殿下高義,公主可別多想。」
衛善倒不會多想,就怕她不多想,兩人抱都抱了,此時竟說怕他,她沒了辦法,只好嘟囔一句:「往後你們見的多了,自然就知道我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了。」
碧微笑而不語,手裡捏著的點心一口都不曾咬過,秦顯秦昭兩個待衛善自然是好的,她自己也曾有過哥哥,哥哥待妹妹什麼模樣,她自然懂得。
想到哥哥心中一酸,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打定主意往後閉門不出,少招事非,往後守著弟弟,等到順義府能開府作主的時候,就是出頭之日了。
馬車緩緩駛到輔國公府,衛善掀簾看著,從巷口進去的一路都已經改動過了。朱漆大門改小了,門上的門釘數也按制減過,門前長道無法改,也全挖掉一排磚,在兩邊種上花樹。
進了大門,裡邊的門柱上的頂石原是帶花的,都磨平了去,石道邊的燈和一道道儀門,上至雕花,下至畫梁都透著一股新漆味兒,衛善滿眼看過,心中點頭。
工部官員是幹這個的,又得了皇上的嘉獎,到了衛府也沒人為難他,反而請他多開口,日日都備下好酒好菜,家中只有一個管事,身後跟著個筆吏,手上拿著一疊紙,哪兒不對都勾畫下來,讓匠人一併改了。
衛家的工程做得又快又好,連派下來的工部官員都道,外頭制式對了,裡頭園子精緻些便精緻些,前朝末帝那會兒就連百姓都有越制的,更不必說是官員了,民風如此,如今把前頭改過了,後面又拆了藻井,去了雕龍畫鳳的幾塊花梁,也就沒有大礙了。
何況後邊就只有衛善一個女眷,她身上又有公主的封號,雖封地還未定,但金印俸祿都是在品的,王妃的屋子她住著也沒有什麼不妥當的。
衛敬堯早朝過後就留在了宮中,衛善撲了個空,她只得請碧微到她房中略坐一會兒,碧微心口兀自「噗噗」跳動,喝了一盞茶,才方略定。
她坐在簾里,衛善在外間,衛管事隔著門跟她回事,一樣樣都細得很,連穀雨莊上要種些什麼,都一併回報給衛善,這麼一聽,心中又覺得奇異,看她是個嬌女模樣,不想竟能管著許多細務。
衛善才沒心思管莊上種了什麼,又結了什麼果子,她要分派的是這些收上來的東西都往各種送上一些,一條街上都是鄰居,袁禮賢家住的就不遠,給他送些櫻桃蠶豆,他還能不收不成。
衛管事聽見笑一笑,身後跟他兒子,懷安如今都分不出身跟著衛修跑出跑進了,反而天天跟著他爹,天天聽這些細碎瑣事,手上拿個小墨盒,一枝狼毫筆,紙疊著就攤在手臂上,依次把衛善吩咐的都記下來。
衛善看他寫個不住,頭上冒汗,外頭天雖不熱,也不能讓衛管事站在廊下回話,叫沉香落瓊兩個搬了張凳子,請衛管事挨門坐下,又讓人奉上茶點。
衛管事接了茶飲上一口,便道:「我們府上也有好的菜醬師傅,就給袁相家再添兩瓮醋筍。」他特意提了,定是袁禮賢愛吃的。
衛善一怔,倒有些好笑,怪不得袁禮賢這人又酸又迂,竟愛吃醋筍,她點一點頭,從改屋報上工部,她便知道衛管事是個難得能幹的人,只家裡一攤子都丟給他,小事都由他來操辦,大事輪不著他開口,倒把他的才幹給埋沒了。
想一想便道:「我在宮裡便聽姑姑時常誇獎衛管家,讓我有事多請教,衛管事往後想到什麼,只管告訴我,妥當能辦的,就一樣樣商量著辦了。」
改屋子這麼順利,她才一提,衛管事就件件都拿了起來,家裡有的東西,他只怕比哥哥叔叔還更清楚,倒要多仰賴他。
衛管事連稱不敢,四十來歲的中年人,生得一付忠厚相,不意肚裡錦繡,連袁禮賢愛吃醋筍他都知道,自己胡摸亂找不如問一問他。
衛善乾脆當面問他:「我看書房裡有許多連年寄來致祭的書信,難為十多年都不忘了我爹的忌辰,年年只是回寄書信太簡薄了些,既然這回哥哥要回鄉遷墳也應當預備些合適的禮物,就當是這些年的心意。」
便衛善不說,衛管事也已經預備好了,這些都是自業州就跟著的舊人,青州的時候都還在一處,只後來升官的升官,調任的調任,已經幾年不曾聚首了。
「順路的都已經預備好了,不順路的那些,姑娘看看是不是特意派人送去。」
看見衛善點頭,又一併記下,兩人說了一盞茶,衛管事便把家中事務都報給衛善知道,連衛敬堯這回帶來的東西都已經登記造冊,裡頭有許多都給專門給衛善的。
蜀地出好竹,還運了一套輕巧精緻的竹質家具來,裡頭還有一座雲母屏風,也都擱在庫里,預備給衛善回來的時候換著擺,餘下的龔扇擱臂竹編小籃兒更不必說,竟還有兩乘骨花竹絲的小涼橋,讓她夏天的時候坐。
衛善圈出幾樣來,挑幾件送給趙太后,再各宮裡分送一回,就當個擺件玩物,姑姑那裡要挑撿著賞人,她也得給魏人秀袁妙之送出幾件去。
碧微坐在內室南窗前的羅漢床上,屋裡點了石葉香,細葉留在宮裡,她身邊只帶著炊雪飲冰,蘭舟提了小茶壺進來,炊雪接過替她點茶。
幾個丫頭壓低了聲兒說話:「公主可真是厲害。」
飲冰炊雪未到過宮外,也從未見過永安公主這,看她坐在外間堂前的漆木嵌羅貼彩蝴蝶椅上,兩隻手疊在身前,身邊跟著個識字的小宮人,說一句記一句,說完了,還把一樁樁事跟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