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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四人面上都有喜意,這麼兩家人坐著,還是頭一回,連宮人太監都不住打量,也不知道這兩家怎麼能坐在一起吃酒。
羊肉烤得「滋滋」冒油,宮奴翻轉一邊,切下上頭剛熟的脆皮,盛在碟中送到案上,衛善病中吃了連月的白粥,好不容易聞著油味兒,早就饞了。
她今天挑破了楊妃的小機巧,又給了楊寶盈沒臉,心裡十分舒暢,一口嚼了脆肉,衛修看妹妹這個吃相,知道她是饞得很了,把羊肉切成細條,擺上銀簽給了一碟衛善,想想又切了一盤子給魏人秀。
魏人秀臉上一紅,看衛善都不顧及吃相,也放開來吃,衛善又問宮奴要來了櫻桃酒,才飲了幾杯,宮奴又來請:「齊王殿下請郡主赴宴。」
衛善皺起眉頭,人都湊在一起,這種機會秦昱是不會放過的,非得搞個詩會不可,學著史書上那些個七賢八賢流杯作詩,做得不好就要罰酒。
太子秦顯武功了得,晉王秦昭一個養子,呆在正元帝身邊也學了一身功夫,偏偏秦昱也不知道像了誰,武藝十分不濟,他也知道自己拳腳上沒有天賦,一門心思鑽進詩書里去,只要人多,就要作詩。
「宋翰林在不在?」衛善挑起一塊羊肉,送到嘴邊,裝模作樣問上一聲。
「宋翰林和袁公子俱都在。」袁家二子一女俱都長於詩文,宋溓又是袁禮賢的學生,秦昱怕是腦子不好,這三個人在場,他還想作詩。
「你告訴齊王殿下,既然袁家師兄妹都在,我便不去出醜了。」衛善夾槍帶棒,至於秦昱這詩會還辦不辦得下去,她便不管了。
宮人還沒走,魏人傑便笑起來:「這話要是當場說那才痛快。」他最瞧不上秦昱做酸詩的模樣,楊家也算是武將出身了,雖是後來的,也曾拼殺過,不想幾個小輩一點沒有根骨,文不成武不就。
衛修還想問問妹妹今兒怎麼專跟楊家的過不去,可是楊家人辦了什麼事,當著魏人傑的面又不好問,只把烤肉串在簽子遞給衛善:「善兒多吃些,你都瘦了,我爹回來見著,又要心疼。」
衛善是衛家的明珠,宮裡只有她一個女孩兒,衛家也只有她一個女孩兒,父親死後,哥哥年幼,是叔叔得了輔國公的爵位,到如今也不肯住到正屋裡去,請立世子,立的也是兄長的兒子衛平,反跳過自己的兒子衛修。
衛善把那一碟子肉都吃了,吃完了才道:「等叔叔回來,我回家去住幾日。」
輔國公府里沒有女主人,衛善親娘病逝,嬸嬸宋氏在衛修七歲的時候也生病過世了,衛敬堯一直沒有續弦,輔國公說是國公府,裡面住的全是大老爺們,後宅空蕩蕩,一個理事的女人也沒。
叔叔看到她瘦些都要關切,他要是知道她最後被迫嫁給了楊思召,也不知道得心疼成什麼模樣,衛善喝一口酒,把心底酸澀壓下去。
她自醒來便一直在想衛家該當如何才能逃過這滅頂之災,連著幾日把一樁樁事聯在一處,方知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當時滿眼看不見的小事,恰恰是無數火星,等朔風一起,便把衛家一把燒了個精光。
當務之急雖是太子被害一事,可這些小處也一樣都不能放過。
衛善後來雖然知道太子被害與楊家脫不了干係,可到底也沒能拿住實據,那時太子出征,跟隨的就是叔叔衛敬堯。
太子摔下崖去,叔叔身上掛了繩索下崖去找,尋了十幾日都未尋著,卻有流言說是衛家想奉衛皇后親生的皇四子當太子,這才下了毒手。
姑姑聽見噩耗一雙眼睛都差點哭瞎,卻還要擔此污名,楊妃素服白衣跪在玉階前替姑姑辯白,把不能宣之於口的流言坐實,跟著楊雲越又請立皇后嫡子秦昰為太子。
一樁樁事想起來都壓在心頭,等到秦昰食餅而亡,兩夫妻最後一點牽絆也沒了,姑姑連這個皇后都不想做,三十來年不曾信佛,卻去吃齋念經。
若是碧微在,兩人還能商量一番。
衛善收起心思,問了一個她一直想問的人:「我聽說,太子哥哥招降了姜家。」
魏人傑拿巾子擦拭刀刃,就著刀口大塊吃肉,就著壺嘴吃酒,咕咚咕咚喝下去半壺,聞言抬頭:「你的消息倒靈通。」
天下四處起兵反夏,衛家是一面大旗,正元帝後來又自立一面大旗,姜家也是一面大旗,姜遠原是蜀地一個讀書人,還考過前朝科舉,得過秀才的功名。
天下大勢所趨,秀才竟也揭杆造反,他懂些兵法,家裡又薄有資財,占了蜀地這塊易守難攻的地方,被人稱作隱德先生,勢大之後又被擁立為王。
若是姜遠一直活著,那塊地方還攻不下來,可姜遠死了,他的地盤兵丁,被帳下大將占了去,反而把姜遠的夫人子女扣押。
姜遠無意擴張地盤,減免徭役抽稅極少,自己本就是秀才,對讀書人更是極其禮遇,以仁德治蜀,聲望極高,死得不明不白便罷,兒女夫人又是這般遭遇。
當日正元帝還想效仿,一直與姜遠有書信相通,兩人還曾一起聯手打過前朝流兵,約定以後互為唇齒之國。
待正元帝打下大半江山,就盯上了蜀地,姜遠身死的消息傳來,那是上天把這塊錦繡地盤送上門來,現成的好把柄怎麼不用,打著故交舊識的名頭髮兵,秦顯的兵還沒攻到城門口,裡頭的兵丁就開城門迎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