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2023-09-21 06:31:08 作者: 懷愫
楊思召沒想到她會甩鞭子過來,往後退了兩步,差點摔在地上,衛善側過去臉去不再看他,一個字都未曾對他說,也顧不得姑姑說不許她著風的話,兩腿夾緊馬腹,奔到杏花深處去了。
懷仁滿面陪笑,怕楊思召下不來台,郡主一向不喜歡他,可從來都顧著楊妃的面子,不好太過,這麼下臉的事兒還是頭一回干,懷仁趕緊兜一句:「咱們郡主不喜桃花。」
楊思召大喜,原來是沒討著她的好:「那她喜歡什麼花?」
「牡丹啊,郡主最愛牡丹。」怕這位爺再往山里躥,有個好歹還得怪到郡主頭上,懷仁笑呵呵說了一句,滿苑都是牡丹,他就是連根拔一株來也沒事兒。
楊思召大悟:「是是,只有牡丹才能配她。」把口中千辛萬苦方才折來的桃花枝拋到地上,掏出金珠子要賞懷仁,懷仁連連擺手,一溜小跑跟了上去。
衛善騎著馬在花林中亂轉,她倒不是怕見秦昱,秦昱死上一百回都不足惜,她為了報仇,弄死過他一回,也可以為了姑姑為了衛家,再弄死他一回。
見仇人爽快,見親人卻情怯,她敢見秦昱,不知要如何面對二哥衛修,二哥是因為她才死了的,要不是他擔心自己,不肯離開京城,就不會被人害死了。
衛善眼圈微紅怔怔出神,胯下騎的小黑馬也踩著蹄子慢下來,「嗒嗒」行到花枝前,衛善一抬頭,一枝海棠花枝勾落了她的帽子,攥了滿頭的辮子散落開來。
「你在這兒發什麼呆?」
衛善抬頭去看,卻是成國公家的小兒子魏人傑,衛善對他倒沒多少印象,只記得他從來待自己沒有好臉色。
兩家自來敵對,勢同水火,魏寬是父親衛敬禹的手下敗將,但從不肯服氣,心心念念再比一回,父親不在了,就頂著一臉大鬍子,在朝堂上跟叔叔吵架。
可怎麼也沒想到,衛家失勢頭一個站出來說話的卻是魏家,就是魏寬替姑姑辯白,說衛家出不了這樣的人,衛善怎麼也沒想到一句句罵自家父親奸滑的人,會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衛善一伸馬鞭把帽子勾了起來,她不會梳頭,只好把幾條小辮子打成一條大辮子擱在襟前,小帽兒歪戴著繫緊絲絛,對魏人傑道:「我迷路了,他們人呢?」
魏人傑滿臉不耐煩的神氣,斜眼看著衛善,拿馬鞭一指:「你是瞎得不成,不就在那兒,聽聲都聽見了。」
衛善一扭頭,重重花樹之間確能辨出幾個人影來,有鼓聲還有嬉鬧聲,她牽引馬頭要往花樹深處去,魏人傑咳嗽一聲:「你哥哥不都打了勝仗了,你還哭甚麼。」
衛善眼圈發紅,原來被他看見了,她抿抿嘴唇,不欲跟魏人傑多說,兩人本來也不熟,他說起話來雖然老氣橫秋,卻是好意,經過魏寬的事,魏家人愛說反話的毛病,衛善已經知道了。
她笑一笑:「我是高興的。」
高興還哭,莫不是有病,魏人傑張張嘴沒說話,懷仁和楊思召就趕上前來,楊思召見衛善同魏人傑在一起,滿面不善的打量了他一眼:「你怎麼在這?」
「你管得著麼。」魏家人個個是刺頭,從魏寬開始就不會好好說話,別個奉承他,他還會叫人下不來台,更別說是刺他一句了。
衛善忍不住笑了一聲,原先竟不知道魏家人這麼有意思,這麼派得上用場,笑聲一出,楊思召的臉都綠了。
衛善也不理會他,騎著馬往花樹深處去,人還沒到,先叫「二哥」,衛修正在拉弓,一聽見她的聲音放下手來,上前迎她:「你怎麼才來。」
衛善下馬,衛修一把推開楊思如,扶住衛善,指著花間的靶子:「你也太晚了,咱們已經賽了一輪了。」
衛善挽住他的胳膊,衛修倒有些彆扭,面上微紅,甩開她的手:「你坐著去,才剛輪著我。」走到剛剛站定的地方,拉弓引箭,一箭沒入草靶,跟著又發一箭,三箭連發,三隻紅羽沒入草靶中心。
衛善使勁拍手掌,楊寶盈把她從頭打量到腳,眼睛在衛善腳上那雙香雲色羊皮小靴上打了個轉兒,笑道:「善兒晚了,該自罰三杯才是。」
衛善一直覺得自己忘了什麼,看見楊寶盈才想了起來,當時她和碧微應該兵分兩路,一個弄死秦昱,一個弄死楊寶盈。
不想竟把她給忘了,想來中州王破城而入,楊家這些人一個都不會有好下場,聽說還沒打進宮城來,就先殺進了楊府,當時楊家可已經沒幾人了。
主犯一個不少,漏掉一個從犯,衛善倒也沒多少遺憾,她對楊家人不肯再有好臉色,她不搭話,楊寶盈自覺下不來台,扯一扯她妹妹的袖子,楊寶麗正在吃酒,被她一扯打翻酒盞污了裙子。
衛善都穿著騎裝,這姐妹兩個倒跟姑姑楊妃一般,穿著新裁宮衫,鵝黃柳綠這輕嫩顏色最經不起酒漬,一沾上就失了顏色,楊寶麗不及給姐姐搭台,兩姐妹倒先爭執起來。
衛善冷眼看著,實不願再與她們同座,幾步坐到魏人秀身邊,問她:「勝負如何?怎麼只這麼幾個人?」
衛善常年養在衛皇后身邊,原來一向同楊家走的近些,魏家因著魏寬,幾乎和滿京的王侯都不和睦,衛善原來也不跟魏人秀多親近,這會兒坐到她身邊,倒叫魏人秀吃驚,她年紀還小,文臣圈裡進不去,只好跟著哥哥們玩,看衛善同她說話,心裡倒很高興:「我哥哥贏一場,你哥哥贏一場。袁家兄妹往那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