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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42:04 作者: 白霜白
「我倆吵架了,」沈思鵠不欲多說:「她負氣出走,就再沒有回來過。」
「我這幾天一直待在府中並未外出,不曾見過沈小姐。」穆清清端看他的黯然之色:「不過一有她的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多謝你的好意。」沈思鵠眉心微攏,搖頭說:「但我來找你並不是想從你口中打聽她的消息。」
他張口欲言,卻像是在掙扎什麼,啞嗓低語:「我想說的是……」
「如果你真見到她,最好離她遠一點。」
穆清清愣了下,原想追問為什麼,但沈思鵠並沒有給她追問的機會就走了。
來時倉促,去也匆匆。
穆清清眺望他離去的背影,回味他那句意味不明的話 ,心覺莫名,也覺不安。
等她整理好情緒準備進入胭脂鋪,卻見鄭寶郁已經向外走,穆清清看她一臉迷茫,不禁問:「怎麼了?」
鄭寶郁如夢初醒,搖了搖頭:「沒事。」
兩人各揣心思,都沒有了閒逛的心情,很快分道揚鑣各自歸府。就在回府途中,穆清清乘坐的馬車遭人馬車迎頭相撞,衝力之大令整個車廂側翻在地,就連路邊行人商販亦有不少倒霉遭殃。
事故造成極大動靜,當天趙弈接到消息快馬趕至穆府時,整張臉黑青得嚇人。
泠然居前,廣恩侯將一切試圖打探熱鬧的人全趕了出去。趙弈進門時,屋裡充斥著葉氏的大聲嚎啕,幾個小輩低頭站在一側,除了早前收到消息驚急攻心昏厥的穆老太,長房這邊的人都在。
一張張沉悶壓抑的臉令人感到無比窒息,趙弈幾步來到床頭,榻上沉沉臥著一人,廣恩侯背著手立在一邊搖頭:「車廂側翻衝力很大,倒下時剛好另一個車廂壓在上面,救出來的時候清清身上全是骨折。」
「太醫說她還磕傷腦袋,腦後積淤,只怕……」
趙弈沒聽他往下說,兀自上前探過鼻息。雖然微弱,但分明還有。
「宮裡來了幾名太醫?」
「皇后從宮調撥能用得上的全部太醫,他們說是盡力而為,但……」廣恩侯沉聲嘆,說是盡力而為,下一句卻是讓他們及早做打算。
葉氏哭得肝腸寸斷:「我可憐的兒呀!娘好不容易等你出嫁,你怎能這麼狠心,叫為娘白頭人送黑髮人呀!」
「娘你別說了,清清會好起來的!」穆文筠頻頻給她使眼色,平日口無遮攔也就算了,這種時候竟還不知收斂!
穆雲凌被她哭得眼淚也跟著往下掉:「要是阿姐真醒不過來怎麼辦?」
方才太醫怎麼說的,大夥在場都是聽見了的,楊氏也忍不住抹哭,泣不成聲。
「出去。」趙弈捂額,一屋子哭聲把他吵得頭痛欲裂,「都給我出去。」
廣恩侯神情複雜地看了他一眼,示意其他人退出去,把一室清靜留給他。
門扉閉闔之時,隱約還能聽見外頭幾聲啼哭,但至少沒有人會再來打擾他們。趙弈小心翼翼地觸碰穆清清額前裹得厚厚一層的紗布,蒼白的臉色令她顯得毫無生氣,所以他下意識又探了探她的鼻息,伸手輕輕捏住脈搏跳動的腕骨,一再確定她還有呼吸、還在心跳的時候,繃緊的心弦方得以略略放鬆。
可呼吸太輕、心跳太慢,仿佛隨時都會停止一般。
趙弈想要扯開一抹笑,卻連自嘲沒能成功,嘴角弧度慢慢下陷,心也隨著下陷,跌落無底深淵。
「又是這樣。」
趙弈捂住雙眼,頹然伏在她的枕邊,哽噎低語:「為什以這輩子還是這樣?」
*
趙弈並沒有在穆清清房裡待太久,等他出來的時候所有人還在院子裡。他找到那幾名宮裡請來的太醫,仔細詢問穆清清的相關病況之後,又與廣恩侯商量徵募一些可信的民間大夫,希望能夠通過磨合共同找到治療的辦法。
天黑之前,趙弈離開廣恩侯府,手下早已靜侯多時,為他送上這次車禍的所有情報與線索。
穆二小姐出事之後,城裡紛紛流傳穆家人這是撞了邪。
先是穆五小姐許給康王沒多久,康王就因事落馬,牽連朝中不少要員被洗了出去。這才過去沒多久,穆二小姐乘車經過市集之時無端被撞,至今生死不明,甚至有傳凶多吉少。
兩樁事相繼疊起,有的人嘆一聲倒霉,有的人卻開始說起兩位小姐均是許給了當朝王爺,也不知是穆家人與天家犯沖,還是這姓穆的獨門一家妄圖占盡天家氣運,害人害己遭孽報。
這種說法立刻把穆家推到了風頭浪尖。
若說穆家人與天家犯沖,穆家人被沖沒了也就罷,若是天家子被沖沒那還了得?眼下康王就是現成的說法,縱然這是康王自己造的,可穆家憑白無故,哪擔得起這麼大的罪過呢?
更何況還有人說穆家妄圖占盡天家氣運,才會接連把家中兩位小姐許給天家之子。這話論淺可以指稱穆家權勢過盛,論深來講那可就等同於往穆家額頭貼上『謀反』二字。
再者穆家可是當朝太子的生母皇后穆氏的外家,那你說到底該是太子意圖謀反呢,還是太子與天家犯沖?
扯到太子頭,就很有說法了。
於是原本僅僅只是穆家小姐出車禍的意外事,輿論卻逐漸轉到了太子頭上。
朝局風雲萬涌,變幻莫測。
隨後幾天,趙弈很忙。除了往返東宮之外,他每日會上廣恩侯府,在穆清清房裡守一兩個時辰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