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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42:04 作者: 白霜白
那是葉氏剛從娘家回來的頭天晚上,穆清清盯著母親意氣風發的臉孔,憑生頭一回產生出厭倦的情緒。
娘家人許以多少好處並不重要,重要的只有葉氏不想和離的心,為了更牢固地把自己栓在穆家,她拿自己的女兒作為交易。
縱然是十月懷胎的嫡親女兒,女兒的終生幸福似乎也不足以撼動她的個人利益。
穆清清其實很早以前就已經清楚明白這個道理,無論母親還是祖母都從未真正考慮她的感受與心情,即使現在不是裴成繹,以後也可以是任何人。她的想法不重要,重要的是用她到底能換來多少價值。
自這個認知盤桓在腦海揮之不去的那一刻起,湧上心頭的厭煩與疲倦令穆清清再沒辦法安放心思繼續縫製這件嫁衣。
恰逢梅雨時節,陰雲綿綿的天氣壓抑得人透不過氣,穆清清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擺脫極度低迷的消極情緒。
不由自主間,她想到了趙弈。
自從封王之後,趙弈一直未曾出現在她面前。穆清清偶爾聽聞他的消息,據說皇后為他擇址建府,距離侯府還挺遠。除此之外趙弈再不能像剛回京時那麼逍遙自在,每日入朝議政、起早貪黑,下了朝就去東宮,因為深得太子器重,常常忙得腳不沾地,還有不少朝臣等著向他拜會。
雖然皇帝不喜,卻深得太子倚重,入朝為官誰不通幾個眼色?那日佳人薈萃的賞櫻宴就是最好的例子,如今滿京城的人都在熱議,老五康王婚事已定,那排在他前頭的老四毅王是不是也該擇門親事,喜上加喜?
聽說數不盡的官媒都已經踏平了毅王府的門檻,看不完的美人貼都已經遞在了毅王殿下的桌案前。
穆清清忍不住反思,當日趙弈的求娶應該不會只是一句玩笑話而己?
那,趙弈究竟打算什麼時候上門給她提親?
趙弈鼻子發癢,止不住打了個噴嚏。
埋首公務的太子忍不住發笑:「定是母后在背後念你,讓你一連幾日躲著她,不進宮也不回信。」
「我若是這般模樣進宮,一準被她叨得更凶。」
趙弈在旁邊幫太子翻覽軍機事務,術業有專攻,這些由他處理起來更加得心應手,還有幾份從黑沙千里迢迢送來的文牒,還需一一查閱。
但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在他的袖袂衣襟處處掩著淤青傷口,一隻胳膊裹滿繃帶,行動起來並不自如,活像受人毆打狠狠折磨過一般。
這模樣若是被皇后瞧見,那不得心疼死。
太子從他彎腰的角度瞥見肩膀的一坨黑青:「獨孤將軍是個狠人,敢膽痛下狠手圍毆當朝皇子。依我看不如歇幾天?我怕再這麼下去,保不准哪天就會看著你豎著出去橫著回來。」
「歇了這幾天那我前面挨的拳頭豈不是全白費了?」趙弈信心滿滿,「放心吧,我估算不出十天就能拿下獨孤將軍,只要進了北衙司,整個羽林軍還不手到擒來。」
皇帝雖然給了封號,卻連痛痛快快賞塊貧瘠封地都不給,畢竟趙弈在黑沙當地頗有民心,最佳選擇當然是黑沙。偏偏皇帝不樂意給他如魚得水的機會,又不能隨隨便便扔去鳥不拉屎的封地,否則太子一黨可不能答應。
如此一來,趙弈雖有入朝議政的機會,太子也時常帶他處理政務,但本質上只是個掛著閒職的富貴閒人,這並不是趙弈留在京中想要看到的結果。
於是最近他跑去磨北衙軍統獨孤將軍,此人是個拳頭至上的頑固份子,不從流於任一黨爭。若是趙弈能夠拿下獨孤將軍,無疑是為太子撬動北衙司的大門。
儘管在其他人眼裡這個代價未免過於慘痛,並且誰也猜不透獨孤那個老頑固的臭脾氣,趙弈卻覺得若只是以拳頭解決的問題,相比上輩子與半個朝廷為敵的壓力相比,簡直不要太容易。
太子感慨:「其實你可以不必這麼著急,我們還有很長時間可以慢慢來……」
「那不行。」趙弈勾唇,「有件事我等不及。」
*
晚間雨勢漸收,天黑之後霧靄加重,到處瀰漫著一層朦朧潮濕的水汽。穆清清挑了挑燈芯,令火光將室內照得更為通亮,她從上鎖的匣子裡取出那捲天書翻看。
通過這段時間的反覆試驗,穆清清已經知道這並不是任誰都能查閱內容。
雖然不明因由,但從她試探過的丫鬟下仆、大嫂楊氏還有弟弟穆雲凌等人的反應可以發現,當日長公主所言非虛,在這些人眼裡的書中內容的的確確只有空白一片。
穆清清不明白為什麼別人看不見的內容自己卻能看得一清二楚,但這卷書的幾次出現都在她的眼皮底下,也許這也是她能看到天書內容的原因之一。
最近只要閒來無事,她都會翻開天書,查閱書中出現差異的部分有哪些。自從當次賞櫻宴回來之後,穆清清就發現有關這部分內容果然出現了篡改的差異。
原本應該由太子和吳三小姐發生的內容已經變成了五皇子和穆盈盈,這意味著之前發現前後文不銜接的地方也正是因為出現了改變所造成的偏差。
這讓穆清清頓覺前途有望。
無論原書的後續內容多麼可怕,只要書中內容是可以改變的,那就說明了無限的新希望。
唯獨有一點不好的是,天書從原來沈南霜的視角逐漸變成了她的視角,以至於內容改變之後出現許多盲點的地方卻不能夠查明原因,令她感到茫然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