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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42:04 作者: 白霜白
    趙弈雙眼微眯:「裴成繹真要退婚的話,你打算怎麼辦?」

    穆清清沒有多言:「那就退吧。」

    趙弈慢慢坐直,背面的肌翼不由自主繃了起來:「你不是喜歡他嗎?」

    穆清清訕然:「可他說我從未鍾情於他。」

    「可你……」趙弈喉結一滾,卡在嗓子裡那句話艱難地吐了出來:「可你明明就喜歡他。」

    「是嗎?」穆清清漸漸收攏飄遠的視線,牽動唇角:「原來這就是喜歡嗎?」

    「可連你都看得出來的事情,為什麼他就看不出來呢?」

    第26章

    穆老太專橫獨斷,規矩極嚴。

    穆清清自小被圈在穆老太所立下的規矩當中,一顰一笑、一言一行都是照著那些規矩而生。

    家世好,才學高,形貌昳麗,且還難能可貴的品性純良、秀蕙端莊。

    在別家長輩口中,穆清清是值得稱讚的大家閨秀,是別家閨秀羨妒的天之驕女。她的完美就像摁著模子刻出來的標準,只有在接觸過後,才會漸漸發現這軀完美表象之下的缺陷在哪。

    穆清清並不擅表露情感。她很溫柔、也很好說話,別人願意接近她,但慢慢相處之後,卻會發現她很冷淡,感到難以交心。

    無論是對第一次見面的人、朋友抑或家人。

    裴成繹也一樣。

    廣恩侯問他對穆清清有何不滿的時候,裴成繹有話想說,但他又不願意說出口。

    他不願接受彼此的婚約僅僅只是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不想承認自己曾經付出的真心在穆清清眼裡也許一文不值。

    他想要的並不是與妻子過一輩子的相敬如冰,所以裴成繹才會被情感外露的沈南霜吸引,因為這份與穆清清截然不同的熾烈感情,他為沈南霜所打動。

    「是我的錯嗎?」

    穆清清回想裴成繹所說的每一句話:「原來在他眼裡我只是在刻意迎合,而且我還是個心思醜惡之人。」

    「你不是。」穆清清喜歡裴成繹,趙弈一直都知道。所以從前的他不敢輕易出手,忍到後來,才會那麼後悔。「你知道你自己不是,為什麼要因為他的一句話否定自己?」

    穆清清低喃:「可我總是做得不好。」

    「不只是他,每個人都覺得我不好。」穆清清蒼唇微抿,虛虛撐起笑,「所以總是惹人心煩,令人感到失望。」

    趙弈沉默良晌,冷著臉道:「想哭就不要笑。」

    穆清清嘴唇嚅動,撐起的弧度慢慢淡去:「可我也不想哭。」

    趙弈皺眉:「不哭更好,難道我會想看你哭嗎?」

    既不能笑也不給哭,穆清清訕然:「弈哥哥,你不是來安慰我的嗎?」

    「我說的每一句話都不是為了安慰你。」趙弈無所謂地擺手:「他們在說這話的時候,難道就不覺自己討嫌,你也會對他們感到很失望吧?」

    他環手倚牆,斜過來的一眼看似平常,卻凝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我沒覺得那些說你不好的人有哪一點比你好。」

    穆清清雙睫顫動,眸光流動。她用手捧腮,忙繃住嘴角:「我現在能笑麼?」

    趙弈被她這話整得一懵,拉長臉:「這話哪裡好笑?」

    「不是你的話好笑。」穆清清菱唇緊抿,為難地捧著兩片腮幫,「是我有點開心、我想笑。」

    趙弈微愣,心坎軟得,一時拿她沒辦法:「剛才我就只是隨口說說,你想笑就笑、想哭就哭,為什麼一定要在意別人怎麼想?」

    穆清清抿開唇嘴,原以為自己在笑,卻發現趙弈面露訝色,漸漸視野被霧花遮蔽,漸漸蒙住了眼睛。

    一滴淚珠潸然落下。

    穆清清倉皇拭去,可隨著第一滴淚珠滾滑下來,無數淚珠溢出眼眶。她茫然對趙弈說:「我、我沒想哭。」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

    她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她不明白當自己咧嘴笑的時候,心裡卻並未感到一絲歡愉;而當此刻真正感到內心歡喜的時候,卻忍不住哭了出來。

    她想向趙弈尋求答案,卻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知到一片溫熱的掌心覆在眼前。

    「沒關係,這裡只有我。」

    奇異的是,穆清清漸漸安心下來。不知是因為那片手心溫度還是因為沒有光,令她覺得即便人前失態,似乎也沒有那麼難堪。

    即使心中有再多難以紓解的情緒,似乎也不再令她感到害怕。

    *

    文鶯臉色蒼白,顫巍巍跪在屋中:「老太君,奴婢錯了。」

    「……求您一定要幫幫奴婢。」

    穆老太高居正座,不緊不慢地撥去飄浮的茶芯:「也就是說,沈南霜說的那些混帳話原來都是你搞的鬼。」

    「區區賤婢竟也敢嫁禍小姐,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膽。」

    哐地一聲茶盞落地,連茶帶水潑在文鶯腿邊,燙得她臉色泛青:「那沈南霜幾次三番與小姐發生齟齬,小姐心善無知,她根本不知對方心胸狹隘、萬般險惡。那日沈南霜致未來太子妃犯病惹下眾怒,奴婢心怕小姐受她牽累,這才出此下策……」

    穆老太嗤聲:「你所謂的下策,就是讓你的小姐憑白擔下污名,今日當著未婚夫的面惹受猜忌與唾罵?」

    文鶯顫著聲音:「不是的、奴婢曾就此事向小姐稟明……小姐念在奴婢多年全心侍奉,才既往不咎原諒奴婢,未曾將實情道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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