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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42:04 作者: 白霜白
「娘娘慈孝。」廣恩侯聽著古怪,卻也不敢說這話像在諷刺老太君。
饒是一直養在皇后膝下,又與太子手足相親,但四皇子在聖君面前並不得寵,從前宮裡宮外對他恭有餘而敬不足。
然今次歸京的四皇子卻與從前大不相同。
估且不論他手中持有驚煞四座的黑符令,今日群臣皆能看出聖上得到黑符令的意外之色,這意味著直至昨日黑符令現世之前,宮中並未知悉這件事。
問題就在於四皇子歸京時日並不短,沒有及早上疏而是選擇在非正式的場合亮出黑符令,此舉極其耐人尋味。
不得不承認的是,三年轉變太大了。
如今的四皇子早已非年少稚子,便連諸多見慣風浪的朝臣亦難斷此子莫測之心。
「昨日長公主設宴,太子與我都去了,可惜沒能找到機會與侯爺打聲招呼。」
廣恩侯心下一突,果然就聽趙弈提到:「聽聞侯爺昨日宴上認了個女兒?」
今日下朝已有不少同僚前來打探,廣恩侯只沒想到四皇子平日不見話多,竟也好奇這種事。思及他方從皇后行宮出來,莫非是皇后提的?廣恩侯心中揣測:「我與沈家姑娘一見如故,得知她為故人之女,心中親切猶增,確有……」
一聲哼笑打耳掠過,廣恩侯身型一頓,抬眼對上趙弈不見笑意的眼睛:「從前也未見侯爺對親生女兒如此上心,只當侯爺根本就不喜歡女兒呢?」
「看來是我會錯意了。」
*
清早兩房因小輩的事鬧不愉快,終究還是驚動了千秋苑的老太君。聽過房裡嬤嬤轉述後,穆老太只道一聲山中無老虎,讓小輩們自己解決,沒有出面的意思。
楊氏回去之後還真從私己里掏了幾件首飾出來,她把穆清清請進屋裡商量由她去給二房送去,穆清清點頭一一應下。午間穆文筠差人說不回來用膳,楊氏便留下穆清清在軒然居里用過午膳再回去:「其實據我所知,凌弟也不全錯了。」
穆清清停頓筷子。
「聽說昨日五小姐無端扇了六小姐一巴掌,凌弟瞧見說她幾句,孰料五小姐出言不遜……似是罵到你頭上了,凌弟這才會做出糊塗事。」
穆家六小姐正是一同赴宴的那位三房庶小姐,她與穆盈盈年齡相近,兩房夫人原是打算趁這個機會給她們相看人家的。楊氏囁嚅:「我問過今早事發附近的下人,趕到時雖見他倆扭打一團,可哪有男孩子被抓得滿頭是傷、姑娘家卻毫髮無損的?仔細想想,二房叔嬸甚是欺人……」
穆清清搖頭:「母親因事被祖母罰了,父親心緒不寧,大哥又不在,我們容讓一些總好過再添一筆,鬧得家宅不寧。」
「你說的是。」楊氏嘆息,「就是委屈了凌弟,也不知他跑哪兒,臉上的傷處理了沒有。」
穆雲凌負氣出走後,穆清清已經派人跟去了。人無事,大抵還要鬧騰兩天,不回來也好,省得晚間父親兄長放值歸家,又要拿他一頓修理。
穆清清安慰過楊氏,午後回到泠然居,剛進門就聽見文鶯驚呼一聲,心弦再次繃緊:「怎麼了?」
她回房一看,只見從長公主那裡得來的書卷被文鶯摸出來了:「小姐,你什麼時候也對這種雜書感興趣呀?」
其實長公主給的不過是些閒暇讀物,好些閨家小姐平時也會在房裡藏幾本消磨時間。但長公主愛好獨特,典藏如人,內容更謂豐富大膽,尤其像穆清清這樣行止保守的女子,難免讓人意想不到。
穆清清把心緩緩放下:「這不是我的,我得還回去。」
裴成繹說了,讓她還回去。
趁著天色尚早,穆清清讓文鶯去叫馬車,然後將東西貼懷收好。思及長公主贈書時的熱情與雀躍,想必見到她一定很失望。
穆清清分神又想,她為什麼總是令人失望?
出門時馬車尚未牽出,倒是旁邊停靠的一輛馬車引起穆清清的注意,她注意到那是沈家的徽記。
沈南霜應邀來到廣恩侯府,她是被穆家老太君給請來了。一進門就被立下馬威,老太君的臉沒見著,倒是幾個年長的嬤嬤把她圍上來評頭論足。
說得最多的,要數穆二小姐如何好,她被比得無一是處。
可惜,如今的沈南霜自不會像上輩子那樣輕易被冷言諷語撩撥刺激。反正再好的大家閨秀,還不是只能夜夜獨守空閨,終其一生得不到丈夫的憐愛與尊重,在冷落與疏遠中悲慘地寥度一生?
而她,才是裴成繹一生摯愛。
沈南霜眸光一轉,小禪房裡徐徐踱出一位雍容老婦。
曾一度她以為自己真是廣恩侯的親生女兒,還傻傻地對這個便宜祖母懷抱孺慕之心。此時再看,才發現眼前老嫗滿目矜傲與冷漠,根本從未將她放在眼裡。
在沈南霜打量她的同時,穆老太也在打量她。
不怪乎兒子見了她便如失心瘋般,眼前的少女正是年華最好的林蓁娘應有的模樣。嬌俏、明艷,還有眼裡的不馴,那是穆老太最為厭惡的東西。
「沈小姐生出花容月貌,姿色委實出眾。仔細一瞧,確與故人有幾分相似的地方。」穆老太轉著佛珠,「林家蓁娘,是你的母親?」
沈南霜心中冷笑,知她明知故問:「南霜自小為沈家抱養,從未見過親生母親。不過看侯爺盯著我的眼神分外動容,想必這張皮相應是隨母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