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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42:04 作者: 白霜白
太子作風正派,品行端正,他或許會出於關切而登門慰問,卻斷然不會在未成婚前不顧禮教貿然來闖她的閨屋。
聽說是父親領人往這來的,鄭寶郁大抵已經猜出一二:「讓他走,我不見。」
眾人面面相覷,有知情者眼神閃縮,身遭丫鬟嬤嬤急得圍在床頭連聲相勸。人都已經往這來了,總不能讓太子臨到門口吃閉門羹吧?如此置太子顏面於何地?
鄭寶郁錦衾蒙面,將一屋子人全轟出去。
她少有這般使性子,其他人不敢造次,奶娘偷偷給穆清清遞眼神,試圖讓她留下來勸鄭寶郁。穆清清等她們陸續退到屋外,來到床前輕聲說:「太子絕非看重色相之人,你真不想見他一面?」
蒙在錦衾下的聲音瓮瓮傳出:「我想的。」
並非不想見太子,而是不願在心上人面前展露醜態。
守在門外的奶娘等人見穆清清也從屋裡出來,便知連她也指望不上了,不得不硬起頭皮設法聯繫老爺夫人。她們原以為鄭寶郁會高高興興迎接太子,卻不想竟是這樣的結果。
知道太子要來,離開的時候下人是領著穆清清抄復廊的另一側走的。
步櫩曲折,花木扶疏。穆清清不時移目,透過漏窗眺看高牆對面的另一側廊道。另一側是通往鄭寶郁院子的必經之路,這時候順廊而下,會與太子一行人偶遇。
但太子到訪,身邊必然有鄭國公夫婦相伴。
穆清清抬起軟袖:「玉穗落在房裡了。」
聽說是不能丟失的重要之物,引路的下人不敢怠慢,原路折回為她去取,請她留在原地耐心稍候。
穆清清佇足靠立在一側的花窗前,復廊中間由高牆隔擋,唯有一扇扇繁複精緻的縷空花窗透出光影,兩相交映,能夠看到一行人由遠及近。
由鄭國公夫婦引領而行之人,一身明亮的四爪蟒袍,正是太子趙摯。
景隨步移,他們漸行漸近。穆清清遲疑片刻,正欲探身,忽覺一道視線迎面刺了過來。她敏感的目光移過太子一行人後方,一人落後幾步,卻側過腦袋,雙目筆直朝她所在的這扇花窗瞥了過來。
雙方視線猝不及防碰撞在一起,穆清清心尖輕顫,她沒有立刻將身形隱回牆後,畢竟這麼做不過掩耳盜鈴,為時已晚。
心念輾轉間,對方廊道一行人談笑風聲,鄭國公夫婦已經領著太子走了過去。
他們都在看著太子,一時無人察覺隔牆有人,也沒發現落後幾步的趙弈因為那人停下步伐。
趙弈盯著那扇花窗,又抬頭眺一眼檐廊頂蓋,眸中光影浮動。
綠柳周垂,幽山流水。
復廊一側行人漸去,聲音漸遠,而比牆相鄰的另一側,趙弈翻過檐廊頂蓋一躍而下。
他翻牆的動作又穩又輕,並未驚動任何人,然後再從外側單手撐欄翻迴廊道,這邊只有穆清清一人。像是在等他,眼神也沒有閃避,趙弈眉心一松:「腳傷好全了?」
沒想到他頭一句問的卻是這件事,穆清清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好全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沒事好好在家養著。」趙弈說完也覺得自己嘮叨,這才重歸正題:「怎麼躲這兒了?」
「沒躲。」穆清清背靠牆,十指蔻丹輕輕擦過掌心位置:「我在等太子殿下。」
還挺老實,趙弈早看出來了:「找他有事?」
穆清清語頓:「……嗯,有事。」
趙弈眉梢一挑:「我礙著你了?」
問一句答一句,就算不明顯,也足夠讓趙弈看出她的敷衍。但穆清清沒想到他會問得這麼直白:「沒。」
她只是沒想到會在這裡遇見趙弈。
趙弈對其真實性不置一詞,既然不受待見,他淡淡將臉撇到一邊:「皇兄已經走了,或者你現在要追還來得及,又或者你等出去後再說便是……」
他背過身正要走,卻有所感,發現袖袂被一股力道從身後輕輕扯住。趙弈身型微僵,回眸定定落在抓住袖袂的那隻手上。
令人意外的是,穆清清並沒有鬆手的意思:「你別走。」
趙弈喉結滾動,低低吐出幾個字:「我不走。」
「郁姐姐身上的紅疹未消,她還不能見太子。」穆清清輕咬下唇,悶聲說:「我原本打算攔下太子殿下的。」
鄭寶郁有意延後婚期,但這事並未得到鄭國公的同意。鄭國公唯恐婚期再次延期,他引太子來見鄭寶郁是希望通過太子說服鄭寶郁,他對這門親事真是太著急了。
然而在行事之前從來沒有人考慮過鄭寶郁的感受。她有她的一身傲骨,不願以醜惡示人,更無法接受從心上人眼裡看到嫌棄或可憐。她想從太子眼裡看到驚喜和驚艷,她想向太子展示的是最完美的姿態。
趙弈經過良久的沉默:「所以還是我礙著你了?」
「不是。」穆清清搖頭:「方才我可以及時喚下太子的。可我膽小,一緊張就錯過了。」
趙弈冷著臉:「你不是膽小,你是怕我。」
穆清清兩眼一眨,茫然疑惑:「我為什麼要怕你?」
趙弈被自己噎住聲:「那你緊張什麼?」
「因為……心裡有太多顧慮,所以緊張。」穆清清揪著心口怦跳的位置。在出聲之前,她的腦子裡閃過很多顧慮,怕鄭國公發惱、怕太子不答應,怕因為自己衝動影響家裡、也怕因為自己嘴笨令太子誤會鄭寶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