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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42:04 作者: 白霜白
沒見那位被她抬槓的女先生臉都黑了。
穆清清以已度人:「許是真的病了。」
沈小姐月初剛隨父從邊關歸京,兩地氣候環境大不相同,水土不服情有可原。以穆清清循規蹈矩的性子,是絕計想不到稱病逃學的法子,其他人卻不這麼想:「昨日在學堂上鬧完不止,下學之時不還找你麻煩了?」
穆清清一愣:「沒有的事。」
「大家都聽說啦!」一屋子小姑娘七嘴八舌:「小潑猴精說不過你,約莫面子過不去,今日也就不樂意來了。」
穆清清沒想到昨日下學之後雙方辯談的幾句話隔天竟被傳成了兩者之間不對付,這時方後知後覺回味過來對方昨日是與她不歡而散。
倘若沈家小姐真因這事惱了她,她得找人說清楚。
她還欠了人家一本書。
下學以後,穆清清沒有立即回府,而是讓車夫驅車改道去了沈將軍府。
穆府的馬車停在離將軍府外遠幾十米的巷口,文鶯掀簾大致張望,回身就說:「這將軍府門庭不高,卻是顯擺,周遭連停靠的地方都排不過來。」
沈將軍回京之後成了新貴,近來吃香得緊,門庭確實熱鬧。
穆清清叮囑她別亂說話:「你過去替我問問,看能否請到沈家小姐。」
文鶯不情不願地下車去了,穆清清揭了半邊窗牖不時瞧上一眼,敏銳地注意到一側偏門鑽出一抹雪色麗影。對方面覆薄紗拉馬出門,行跡看似有些著急,正是她要找的沈南霜。
對方打馬徑直經過穆府馬車停靠的那條路,眼看就要與她錯過,穆清清連忙喚了一聲:「沈小姐!」
沈南霜下意識收緊韁繩,循聲回眸,看清是誰眉心一皺:「好你個姓穆的,本姑娘還沒去找你,你們倒是自己找上門來了!」
穆清清被她說得發懵,就見沈南霜一個翻馬下地,氣沖沖攥住她的手:「走!現在就跟我一道去評評理!」
要不是車夫見狀護著,穆清清被她一個猛攥險些就要往前栽:「沈小姐,我沒明白你的意思?」
「你還裝!人在金樂府早打起來了,再不去就晚了!」沈南霜橫眉豎眼,怒聲嬌喝:「你們姓穆的恃勢欺人,我弟若是有個好歹,我必不會善罷甘休!」
金樂府?
穆清清心頭一跳,沈南霜急得跺腳:「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上你穆府喊人啦!」
「走,我跟你走。」穆清清勉力沉住氣,叮囑車夫在這等文鶯回來,免得文鶯出來找不著人。車夫急問:「那小姐您呢?」
穆清清看了眼沈南霜的馬:「你的馬能共乘麼?」
「有何不可?」沈南霜嘁聲,火速蹬馬上背,伸手接她。車夫急得直呼萬萬不可,但穆清清已經借著沈南霜的勢騎上馬背,「你們隨後跟來。」
她的話音剛落,沈南霜已經先聲奪人,揚鞭駕馬疾馳而去。
凜冽的風嘯刺痛耳頰,馬背上的劇烈顛簸更是令人極其不適。穆清清臉色灰白,她從未做過這般出格之事,若非沈南霜在背後圈護住她,說不定這會兒人已經被飛馳的快馬給顛落在地。
兩人一馬在城中疾馳,關外烈馬速度如電,沈南霜又心急趕路,幾次險些撞飛路人和攤子,穆清清想喊都喊不及。
不知跑過了幾條街,前方已見金樂府的赭銅大門。
金樂府前正亂著,壯碩高馬風馳電掣,由遠而近一聲嘶鳴,帶起塵土與狂沙,立刻引起混亂雙方的注意。穆清清坐在馬鞍縱覽無遺,一眼瞧見穆雲凌:「凌弟!」
「阿姐?!」
正在掐架的穆雲凌被迫吃了一嘴沙土,好不容易揉開雙眼,看清來人大吃一驚。
金樂府是官設教坊,白日開放的前坊吹彈唱奏什麼都有,到了入夜更有花紅柳綠粉香旖旎的里坊。京中好些高門子弟富貴人家都會來捧些角兒,穆雲凌近來熱衷散樂,隔三岔五瞞著父兄往這頭跑,穆清清事前有些耳聞,是以一聽沈南霜提到金樂府的穆家人,立刻聯想到最是胡鬧的么弟穆雲凌。
穆雲凌今日逛金樂府時與人發生口角,雙方一言不合打了起來,誰也沒成想彼此家裡人非但認識,聞訊竟是一道趕來的。
掐架的另一方是個與穆雲凌年歲相仿的少年,眼睛嘴角左一塊黑右一塊青,正被穆家家僕鉗制住,看清援兵面上一喜,一聲『阿姐』與穆雲凌那一聲正好重疊。
與穆雲凌發生口角的竟是沈南霜的弟弟?
穆清清側目去看沈南霜,有別於京城女子的柔弱秀美,常居關外的沈南霜模樣嬌俏,身上卻帶著一股子不輸男子的颯爽英氣。彼時她居高臨下,迅速觀清下方形勢之後,反手從袖中露出短匕首,橫抵在穆清清白皙纖細的脖子上:「住手!否則別怪本姑娘不客氣了!」
清晰感受到箍在脖子上的危險,受制的穆清清終於恍然明白:「沈小姐,你……」
「穆小姐,多有得罪。」沈南霜嗓音微緊,壓著聲音在她耳邊道:「救人心切,萬不得己。」
難怪沈南霜這麼急著催她,來時雖然雙方互掐不分你我,但仔細分辯就會發現穆雲凌占了絕對的上風。蓋因穆小公子平日在城裡橫行霸道,豬朋狗友狗腿手下非常多。反觀沈家公子人單力薄,即便師從他那當將軍的爹,也不得不淪落雙拳難敵四手的窘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