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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28:36 作者: 風弄
「哪三件事?」
「第一,散盡昭北王宮的金銀細軟。」
若言具有dòng透xing的目光打量他一眼,表面上不動聲色,「是為了發放賞賜,鼓舞昭北軍士氣嗎?傾王族百年積聚的金銀,重賞將領兵士,讓他們感激涕零,不惜為國赴死。不錯,國家都保不住了,王族還要金銀細軟有何用?有魄力,有遠見。很好,很好。」
連說了兩個很好,欣然道,「鳴王再說說第二點。」
「NO,」鳳鳴豎起一根指頭,對他擺了擺,「大王猜錯了。」
「哦?」
「王族歷代積攢的財富是一筆巨大的天文數字,哦,你不知道什麼叫天文數字,反正就是很大很大的一筆財富。這筆財富,給昭北的將領兵士,並沒有太大用處。就像大王說的,如果國家都保不住了,昭北的將領士兵要金銀細軟何用呢?誰也不想做亡國奴。對昭北人,物質上的一時重賞遠遠不如jīng神上的鼓勵重要,只要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大王願意放棄所有財富,有拼盡一切也不惜和qiáng敵抗爭到底的鬥志,就能激起他們的熱血,和昭北王族站在同一戰線,誓死苦戰。」
若言微笑道,「人心難測,普通兵士未必有鳴王想的這樣高尚和英勇。說不定他們看到大軍殺來,立即丟下武器跪地求饒呢。」
鳳鳴也笑了,「如果來的是容恬的大軍,這種qíng況是有可能出現。但來的是離國的大軍,這就完全不可能了。」
「嗯?為什麼?」
「容恬一向善待降敵,更頒發了一道天下聞名的均恩令,所有人都知道,容恬看待各國的人是平等的。就算不是西雷人,只要有才能,投降到容恬手下,也許還有出頭的機會。」提起自己心目中最高大威猛,瀟灑完美的容恬,鳳鳴臉上忍不住逸出自豪之色。
說完,話鋒轉到若言身上,「至於大王……嗯,聽說離國一向有極為嚴苛的等級制度,將離國人分成王族貴族平民奴隸四等,只要不是離國人,例如被亡了國的繁佳人,不管曾經是繁佳貴族還是百姓,不管有什麼特殊才華,一律都被視為最低等的奴隸。是這麼回事嗎?」
若言沉吟道,「不錯。」
王族至尊,離人至尊,這是先王立下的國策,若言也一向對此深信不疑。
這樣做有它的好處。
既可以團結王族,又可以團結離國人,每次侵略其他的國家,離國將士們都可以藉此得到大量奴隸和原屬於奴隸的財產,用來賣掉賺錢或者叫他們耕種田地,伺候自己和家人。
這是對離國將士們另一種形勢的獎勵。
不用花王族任何錢,就能讓苦戰後的將士們心滿意足,嘗到高踞他國人上的痛快滋味後,他們會更積極地想打仗,想侵占其他國家,掠奪他國的人口和金錢。
正因為這種激勵制度,離國成為十一國中最有威脅力的大國,也擁有了最熱愛戰爭的qiáng大軍隊。
沒想到,這古老又好用的制度,現在居然被鳴王從另一個角度說出來……
「所以說嘛,向容恬投降是一條光明之路。而向離國投降,就是當奴隸的悲慘之路。誰會想放棄自己的國家而去當被人鞭打奴役的奴隸呢?知道投降只有悽慘的下場,昭北軍大部分人一定會反抗到底。」鳳鳴總結似的說道。
若言不置可否,略過這個話題,淡淡地道,「鳴王還沒有說出謎底。昭北王族積累的財富,如果不散發給昭北的將領兵士,那給誰呢?」
「大王猜一下?」越談越有信心之下,鳳鳴的態度輕鬆起來。
竟然和若言有來有往了。
若言凝神想了片刻,心裡驀然一動,想到一種可能xing。
但以他的城府,當然不會直接說出來,反而故意誤導鳳鳴道,「要打仗,就需要裝備。這麼大一筆錢,可以購買大量良馬和兵器。要是可以得到一批由單林雙亮沙鍛造的寶劍,軍隊的戰鬥力更能大大提高。」
鳳鳴非常直接的搖搖頭。
「鳴王另有想法?」
鳳鳴道,「這第一件事,剛好和第二件事有點關係。因為昭北王族的錢是要用去做第二件事的,這就是,聯絡繁佳境內對離國統治不滿的反抗人士,向他們提供恐怖活動……哦不,是起義活動的經費。」
這一招是在新聞里學來的。
中東那邊整天為了石油打來打去,恐怖分子滿天飛,搞得一些超級大國頭暈腦脹,不正是因為有人暗中提供資金,給他們買槍買pào買基地嗎?
做了奴隸,痛苦萬分的繁佳人民,如果忽然得到一大筆錢和武器,有機會復國,他們怎麼會白白放過這個機會呢?
接下來的一年,他們會竭盡全力,前仆後繼地給離國的統治者製造各種麻煩。
不過這些話就不用具體說出來了,若言這種當大王的人,心裡一定比鳳鳴更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
鳳鳴暗中瞄瞄若言。
正好,若言也看向鳳鳴,眼神越發深沉。
他剛剛想到而沒有提及的,正和鳳鳴現在所說的一樣。
繁佳畢竟是qiáng行占領的地方,不少繁佳人淪為奴隸之後,心有不甘,蠢蠢yù動,如果被別國利用了這個隱患,會給離國帶來極大麻煩。
不料鳳鳴如此聰穎,竟然也想通了這一點。
若言終於有點明白,這看起來俊朗誘人,單純活潑的小傢伙,憑什麼能把整個同國鬧得天翻地覆了。
若言冷笑道,「就算繁佳有幾個不怕死的蠢材,敢和昭北暗中勾結作亂,難道本王駐紮在繁佳的大軍只是擺設?」
「只要讓繁佳牽制離國可外派的兵力,計劃就成功了一大半。從昭北到繁佳,這就叫完成戰場的初步轉移。」鳳鳴抿著雙唇,微微一笑,自信的眸子,驚心動魄的誘人。
看得若言心臟一跳。
「現在,讓我們再來詳細地說一下這個為時一年的作戰計劃。」鳳鳴主動道,「最開始,把昭北王族財富通通拿出來,投資繁佳的反抗勢力,同時鼓舞昭北士氣。這一年內,繁佳那裡給離國製造重重問題,讓離國大軍焦頭爛額,而昭北卻有時間日夜cao練備戰。」
「那麼一年後呢?」
「一年後,由繁佳反抗勢力在一定時間內製造種種騷亂,纏住當地駐守的離國兵力。」
「本王還有十萬大軍,依然還是可以直入昭北。」
「我已經知道你的大軍路線,一路上給你來個堅壁清野,有林燒林,有田燒田,有糙燒糙,讓你士兵馬畜無法得到一顆糧糙。」
若言心裡一沉。
這是非常要命的一招。尤其是鳳鳴在此之前,就已經提出了傾整個昭北王族之財富,支持繁佳人作亂。
在真實發生過的侵占昭北的過程中,離國大軍推進得非常順利。他們的糧糙主要通過兩方面獲得,一個是附屬國繁佳提供,另一個則是在行軍途中就地收集搶掠。
如果昭北真的不顧一切,堅壁清野,而繁佳又動dàng不安,如何保證大軍的糧糙供應?
任何帶過兵的人都知道,十萬大軍可不是十個人,缺糧一日都是非常可怕的事。
「那麼,本王就從離國運糧糙過來補給。」
「從離國到繁佳,再從繁佳到昭北,這可是一條漫長的糧糙道。」
「離國力量qiáng大,要建立一條這樣的糧糙道,完全可以做到。而且,」若言胸有成竹,低聲道,「本王可以保證,本王派去負責糧糙道的將軍,必有能力對付你所說的繁佳那些不怕死的蠢材,讓他們來一個,死一個。他們如果想破壞本王大軍的糧糙線,那是痴心妄想。」
鳳鳴咦了一聲,「這麼說,大王派出的,一定是大王手底下極有能力的大將了?」
不知道為什麼,鳳鳴的腦海里,忽然冒出玉樹臨風,給人第一印象極佳,但是心狠手辣的余làng。
若言不答反問:「到了此時,鳴王還有什麼招數未使出來呢?」
鳳鳴笑笑,揮了揮袖子,「事qíng已經差不多了。繁佳的守軍被牽制,離國建立一條漫長的糧糙道,還要派出得力大將負責,離國國內兵力進一步削弱。」
鳳鳴頓了一下。
「搞定前面這些鋪墊,到時候就該聯絡盟友了。嗯,我先送一封信給博間,請博間王出兵攻打離國邊境的城市天隱。」鳳鳴伸個懶腰。
若言一哂,「博間王貪生怕死,恨不得討好離國,怎麼敢發兵攻打離國的城市?你不要痴心妄想了。」
鳳鳴說,「博間王再貪生怕死,也不會忘記是大王你殺了他的博陵王子,殺子之恨是可以輕易抹殺的嗎?而且,他也不會忘記當年妙光公主許諾嫁給博間太子,後來又悍然食言,以勢壓人。博間被離國羞rǔ已久,有機會他怎麼會不想報復?從前他只是不敢罷了。現在一旦知道離國國力空虛,很可能會想嘗試一下復仇的激qíng。再說了,離國連遠在千里之外的昭北都要侵犯,遲早不會放過就在隔壁的博間,博間王不會傻到看不穿這一點……」
若言截斷他的話,以一副讓著他的口氣笑道,「好吧,就當你寫了一封信,真的慫恿了博間攻打天隱,那又如何?天隱只是區區邊境小城。」
「既然是區區邊境小城,大王就會拱手讓給博間嗎?」
「絕對不會,」若言道,「本王會叫離國jīng銳讓博間王好好嘗到後悔的滋味。」
「那就是會派兵對付博間了?」
若言狡黠地一笑,「鳴王放心,本王絕不會為此調回已經派去昭北的大軍。憑博間那種不成材的軍隊,本王只要調動東邊境上的守軍,就可以應付。」
鳳鳴還他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笑容。
他嘮嘮叨叨這麼久,正是為了讓若言在毫無防備下認同一些若言覺得毫不在意的戰爭條件。
例如慫恿博間王發兵這件事,要真正做到確實不容易,博間王實在太沒用,沒膽了。但就是因為若言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後果,點頭認可了這種可能xing,也就是讓自己又占了一點戰略上的便宜。
別忘記,這不是真正的戰爭。
說到底這是一場嘴皮子戰,有點像古代的論戰,大概趙括的紙上談兵就是這麼一回事。
真正打仗,他八成不夠若言來,但是論戰嘛,那就另當別論了。
別忘記,西雷鳴王可是看過很多戰爭連續劇的!
「也請大王放心,我還沒有那麼幼稚,奢望憑一封給博間王的信就能挽回局面。博間王的那個是明招,我還留著一手暗的,那才是真正叫離國吃一驚的禮物。等大王調動東邊境的守軍去對付博間王時,我會再發一封信。」
又來一封信?若言掃視鳳鳴自信滿滿的臉,知道他必有令人措手不及的手段,垂眼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