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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22:45 作者: 福祿丸子
他起身把自己給她,聽她的聲音悠悠的婉轉的一直在耳邊縈繞著,夢裡也全都是她。
…
難得長安早晨沒有早起沖咖啡,她微微弓著身子,後背貼在左時胸口,跟他一同在床上醒來。
他的手扣在她胸口,肌膚相親,沒有任何阻隔,這好像已經成了他的習慣。
他手心有繭子,皮膚糙而硬,摩擦著她最柔軟的頂端,會讓她有點難耐,但他今天手指一直在邊緣揉弄。
她轉個身,看到他的神色,愣了一下:「怎麼了,你不舒服嗎?」
為什麼神情這麼嚴肅,眉頭緊扭著,好像遇到了什麼很不好的事。
左時搖頭,讓她躺平,手指在她一側胸房輕按:「囡囡,這裡覺得痛嗎?」
長安搖搖頭:「為什麼會痛?」
他很溫柔,即使愛她的身體,也從沒有弄疼過她。
左時拉住她自己的手摁在胸口:「你摸摸這裡,是不是覺得皮膚下面有個小小的腫塊?」
她被他指引著,觸碰到那塊皮膚。她不是很確定,連腫塊是什麼都不知道,但仔細觸摸,是能夠感覺到跟周圍柔軟有彈性的組織不同,那個位置的皮膚底下有個小小的硬塊,按一按,會稍稍滑動。
她不解,問左時道:「這是什麼?」
「應該是身體裡面長了一個小東西,大概需要切掉。」
「身體裡長了東西……」長安重複著,有些惴惴的,「是好的東西,還是不好的東西?」
她記得媽媽曾經跟她說過,爸爸之所以會病得那麼嚴重,就是身體裡長了不好的東西,沒有辦法清除。
左時把她按進懷裡,撫著她的後背安撫道:「這個要由醫生來判斷,不管是什麼,都不會有事的。」
他也希望自己能知道那究竟是什麼,迄今為止,這大概是唯一一次他覺得,假如自己是醫生就好了。
「我們回去吧。」他幾乎立刻就做了決定,「我陪你回南城去,或者去北京上海,找最好的醫生,做個詳細的檢查。」
長安撐起身來:「你要陪我一起回去?可江涵博說你在這邊還有事。」
他搖頭:「沒有什麼比你更重要,其他的事我會安排好,你不用擔心。」
其實長安覺得真正擔心的人是他。她窩進他懷裡,用手指撫平他眉間的褶痕,反過來安慰他:「我會沒事的,我還要陪你一輩子的,笑一笑好不好?」
他笑不出來,只抓住她的手指放到唇邊輕吻。
是啊,她還要陪他一輩子,但願老天爺不要那麼殘忍,在他剛剛感覺到幸福的時候又把這份幸福收回。
第五十四章
南城已是深秋, 路邊的銀杏落了滿地金黃。
駱敬之看完今天最後一個門診病患,疲累地揉了揉鼻樑。
以前坐一天門診, 或者做完一台大手術, 會有陡然輕鬆的感覺,現在連這種輕鬆都沒有了, 只覺得累。
他機械地洗手、消毒、脫下白大褂換上自己的風衣,拎起包往外走的時候, 在診室外差點撞到人。
「小心……」他扶了對方一把,鼻端嗅到熟悉的氣息,心頭微微一跳, 「長安?」
面前的人的確是殷長安, 她靠在另外一個人懷裡,穩住身體, 一邊朝他笑,一邊急急忙忙地翻看手裡拎著的紙袋:「敬之……啊, 還好還好,東西沒碰壞, 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她暖暖的笑意, 像夏日海邊吹來的風。駱敬之看著她,一時挪不開眼。
她身旁的人戴黑色棒球帽,抬起頭來,正好對上他的視線----是左時。
心頭升騰的暖意仿佛被冷水澆滅, 駱敬之握緊身側的手, 說不出話來。
左時看他一眼, 又低頭蹭了蹭長安的發頂,低聲道:「我去給你買瓶水。」
長安點頭,他走開了,她才伸手在駱敬之眼前晃了晃,笑道:「你下班啦?」
你下班了……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以前每天都從她這裡聽到,現在仿佛就是他的生活拼圖里少掉的那一塊。
「嗯。」他點頭,問她,「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在家睡了兩天,到現在還有點困。」倒時差還沒完全倒過來,迷迷糊糊的,所以剛剛才會撞到他,她有點不好意思。
但儘管這樣,她精神頭還是很足,比當時她離開去旅行時好多了。膚色好像曬黑了一些,卻顯得健康,兩頰飽滿,不再是消瘦憔悴的模樣;頭髮似乎也長長了,編了個辮子斜斜地從一側肩膀垂下來,穿一條寬鬆的背帶裙配襯衫,外面套了馬海毛的開衫毛衣,很青春可愛的裝扮,卻又多了些嫵媚的女人味。
她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很難講這種不一樣是不是因為另一個人,但駱敬之心裡已經有說不上來的空落。
「聽你媽媽說你們去了巴西,那裡好玩嗎?」
「好玩。」提到亞馬遜經歷的一切長安眼裡就充滿了光彩,把手裡的紙袋舉高遞給他,「喏,這是給你帶的禮物,有我親手摘的咖啡豆,烘焙好了,你可以拿來沖美式。還有兩瓶酒,他們都說好喝,是特產來著,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她記得他跟閔婕一樣,也喜歡收集世界各地的酒,大多是大小酒莊出產的紅白葡萄酒。她的小店還在的時候,他還會把喜歡的酒存在那裡,有時取出來跟朋友一起小酌。
「我很喜歡,謝謝你。」他接過紙袋,「其實你不用特地帶禮物給我。」
「不,我跟你說好的,要帶禮物的。」
「可我送你的東西,你都沒有收。」
「噢,那個……」她想起那些塗色書和彩色鉛筆,赧然地笑了笑,「你給我買過很多東西了,而且……左時會不高興。」
身為她丈夫的時候,他給她買過什麼,他真的想不起來了。而這裡,他聽到她話里的重點,心驀地一沉:「你跟左時……你們在一起了?」
長安臉色微紅:「嗯。」
駱敬之自嘲地笑笑,這時候他該說什麼?祝福她,還是像以前那樣,警告她離危險人物遠一點?
左時真的還危險嗎?以前他懷著目的接近長安,然而殷奉良死後他毅然決然地離開,就是放棄報復了,他們都知道。何況在國外那麼久,長安她媽媽也在,如果連她也放心將長安交給左時,那是不是就意味著一切已是定局了?
長安跟他面對面站著,忽然想起什麼,從包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放進他的紙袋裡:「這個是給高醫生的禮物,麻煩你帶給她吧。」
高薇……駱敬之試圖解釋:「長安,我跟她沒有……」
「算了。」他有點氣餒,突然不想解釋了,收下東西,問她,「怎麼跑到醫院來了,就為給我送禮物?」
長安搖搖頭:「我生病了,來看病。」
他蹙眉:「你病了?什麼病?」
「我這裡,好像長了一個腫塊。」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露出憂慮的神色,很快又換作樂觀的笑,「不過是很小的一塊,左時說一定不會有事的。」
如果連她自己都摸得到,那也不會是很小一塊了。駱敬之臉色嚴肅起來:「他不是醫生,沒有資格做任何判斷。長安,你之前看過醫生了嗎?有沒有什麼說法?」
她搖頭:「我掛了王主任的號,等她把前面的病人看完,就輪到我了。」
駱敬之看到她手裡的掛號單,扭頭看了一眼隔壁診室的王主任,看起來還有兩三個病人才到她。
南城一院很多科室都是全省最好的,她選擇到這裡來看診,卻略過他,找了別人。
駱敬之深吸口氣,對她說:「長安,讓我幫你檢查,很快就會有結果。」
說這話的時候,他整個人都很有壓迫感,畢竟這是他的專業,是他最有自信的領域,最重要的是他擔心她的病情。
「不用了,敬之,我……」
「我們不需要,謝謝。」
長安還想用比較委婉的說法拒絕他的好意,左時就回來了,沒有任何餘地地一口回絕。
駱敬之道:「生病的人不是你,你有什麼資格拒絕?」
「如果是我生病,說什麼我也不會到你工作的醫院來。」左時把擰開的礦泉水遞給長安,「但我尊重長安,這裡是她爸媽工作過的醫院,她到這裡來看病沒那麼害怕。就算這樣,也不意味著她就要做你的病人,這裡優秀的醫生這麼多,要確診一個肉體上的腫塊並不難。」
駱敬之看向長安:「長安,你怎麼說?」
「我……」她握緊手裡的礦泉水瓶,看了左時一眼,有些抱歉地說,「敬之,我請王主任看就好了,很快就輪到我了。你不是下班了嗎?我不想再麻煩你了。」
究竟是不想麻煩他,還是不再信任他呢?駱敬之看著她偎在左時懷裡小鳥依人的樣子,胸口竟然火灼似的疼。
他點頭,儘可能地維持自己的驕傲,對她說:「好,那有什麼問題再聯繫我。」
「嗯。」
長安仍是懵懵懂懂的樣子,而左時的臉上看不出得意之類的任何表情,不管他說什麼,對他們來說大概也不過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
夜幕深沉,駱敬之坐在公寓裡用來分隔飯廳和廚房的小吧檯邊喝酒。
高薇看著他仰頭喝光杯子裡最後一滴酒,笑了笑:「明天周末,還以為今天你叫我來會聊點開心的事,怎麼只是讓我來看你喝酒嗎?」
駱敬之抓過酒瓶給玻璃杯里加滿酒,然後把桌上的小方盒往她跟前又推了推:「長安帶給你的禮物。」
她笑了笑,打開盒子,把那個小小的墜子拿在手裡:「紅碧璽,富家女就是出手大方。可惜這顏色這麼俗艷,我戴不出去。」
駱敬之垂著頭,呼吸聲有點粗,抬眼看她:「是她一點心意。」
「是嗎?那又怎麼樣,我不喜歡。」
「她旅行的時候,喜歡給所有叫得出名來的人帶禮物,真是個傻瓜……」他喃喃自語地說著,似乎並不指望誰會聽進去。
高薇冷冷地看著他:「她是傻瓜,還是你是傻瓜?」
他笑了笑:「對,我也是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