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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22:45 作者: 福祿丸子
嚴冬說:「你不是該回去煮粥了嗎?我算算時間差不多,就出來透透氣,順便換你回去。」
他臉上也有掩不住的笑意,左時把車鑰匙扔給他:「走吧, 開我的車,一塊兒回去。路上我還要買點東西。」
閔婕聳聳肩膀,回病房去找長安。
兩個男人開車從醫院離開,嚴冬還在窮追猛打:「哎, 你是不是真的打算跟這位殷長安在一起了?閔婕說她看到了兒童不宜的畫面……」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
嚴冬把手枕在腦後:「嘖嘖,之前江涵博跟我們說起來的時候大家還不信, 畢竟你這麼……出挑,對吧?殷小姐怎麼說也是有點特殊的人群,你怎麼會跟她在一起。」
左時握著方向盤,沒有說話。江涵博這個大嘴巴,到底跟多少人說了他跟長安的事!
嚴冬道:「不過後來真見了面,看到你們在一起的樣子,就覺得感情這東西,還真是,說不清。」
誰又能確定自己愛上的人會是什麼樣?ta可能先天不足, 身患重病, 可能被嘲諷, 被世人遺忘, 可能一無所有,如飄萍流浪……但愛了就是愛了,說不清理由,也說不清愛情究竟應該是什麼樣子。
「聽起來你好像很有經驗?」
「我也認識一個有缺陷的女孩兒,不過跟她這種不一樣。」嚴冬隨口說了一句,很快打住話頭,搖頭道,「我沒你這樣的經驗,情聖。」
左時的目光直視前方,說:「你們都不明白,長安沒有高攀誰,她值得最好的。」
「嗯,情人眼裡出西施。」
「我是認真的。」
「那你還有什麼顧慮?別搪塞我,大家都是男人,我看得出你們少了點情愛的感覺。是你的問題,還是她的問題?」
左時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長安有時候像個孩子,我不知道把我當成什麼。」
嚴冬有點明白了:「你怕她對你不是女人對男人的感情?」
「她可能只是依賴我,習慣了我以前為了接近她對她的照顧。」
「那又怎麼樣,就算騙,你願意騙她一輩子也行。」
左時搖頭:「我不會再騙她了。」
嚴冬笑笑,感慨道:「難得見你這麼患得患失的,你真的是左時?」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前面道路中間有橫著的車輛和傷者。
嚴冬道:「看來是車禍?」
左時把車靠邊停下:「嗯,我們下去看看。」
…
閔婕陪長安在醫院裡到處走動,活動下筋骨。這裡的醫療條件和醫院環境都比不上國內的大醫院,但稍微站得高一些往遠處看,都是平原河川,成片的綠樹,視野開闊,風景怡人。
長安講洋娃娃布里奇達的故事給閔婕聽,只講到一半就停下,沒有結局。
閔婕問:「最後呢,艾希有沒有發現他是騙她的?」
長安搖頭:「我也不知道。」她有點不好意思,「我沒聽到左時講完,因為後來我睡著了。」
閔婕笑笑:「那你一定記得纏著他講完,然後告訴我結局。」
其實她不喜歡這樣童話般美好的小清新故事,她高中畢業後拿到美國綠卡,曾在阿富汗服役,親眼看到戰友駕駛裝甲車出去,遇上了炸、彈,再也沒能回來。
親眼見識過戰爭的殘酷,覺得生活好像就該直白簡單一些,這樣的治癒故事沒法輕易地「治癒」她。
當然,這可能也是因為她還沒有遇到命中注定的那個人,要不怎麼解釋跟她有類似經歷的左時竟然也有這樣溫情脈脈的一面。
她沒有被布里奇達的故事打動,她是被長安和左時給打動了。
她們打算折回病房的時候,大廳傳來喧譁聲,外面的急救車上抬出擔架,傷者的血一路滴滴答答蔓延至急救區,抬擔架的人和醫護人員用葡萄牙語交談,長安不懂,閔婕聽到幾個關鍵詞,對她道:「是車禍。」
長安點頭,本來不願意看到這麼血腥殘酷的畫面,但餘光瞥見擔架上的外套,忽然就上前一步跑了出去。
閔婕拉住她:「長安,你怎麼了,你要去哪兒?」
「衣服……」她指著移動的擔架,急得說話都打結,「那是左時的衣服!」
閔婕也愣了,她剛跟左時分開,一下子都想不起他今天穿的是什麼衣服。但長安似乎很肯定,掙脫她的手朝擔架跑過去。
推擔架車的人步伐很快,她跟不上,甚至她嘴裡喊著請他們等一等,他們也完全聽不懂。長安心急如焚,跟在後面追了好大一段卻始終看不清擔架上的是什麼人,只能看得出是個男人,跟左時差不多身量。
左時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運動外套,有logo和湖藍色滾邊的條紋,她記得很清楚絕對不會弄錯。
而此時這件衣服就一半被蓋在傷者身上,一半被他壓在身下。
她急的哭了,只差一點點就拉住了那件外套的袖子,被急救人員擋開。
傷者被送入搶救診室,她就更加看不到是什麼情況了。病人過床後實施搶救,擔架床被推了出來,那件外套還在上面。
長安連忙上前將衣服攥在手裡,摸到一手黏膩,再一看手心裡全是血,懵了一下就痛哭出聲。
閔婕看到這情形也嚇了一跳,連忙安慰她:「長安,你冷靜點,別哭。我去問問情況,受傷的人不一定是左時……你別慌啊!」
只不過搶救室閒雜人等免進,她的西語和葡萄牙語都不太靈光,要從醫生護士那裡問情況恐怕要費點工夫了。
長安什麼都聽不見,她只看到手裡那件被鮮血浸透的衣服今早還好好地穿在左時身上。
他穿運動衫總是很精神的,再戴上棒球帽,個子高高的,像個運動健將。
他剛才還在病房裡跟她說話……怎麼就遇上車禍了呢?
是為了幫他買吃的嗎?她忽然想起來,他問她想吃什麼,她說要吃肉醬罐頭,他就答應去幫她買……
想到這個可能性的剎那,長安連聲音都發不出來了,只有眼淚像延綿不斷的涓流般淌下來,那件染了血的衣服被她緊緊抱在懷裡,仿佛不能承受之重,壓得她喘不過氣。
怎麼會這樣的?她問自己,是不是因為自己任性,才讓他遇上這樣的不幸。
她以前從沒想過自己會招致別人的不幸,努力著,儘可能地不要成為別人的麻煩,可是現在,她不僅麻煩左時照顧她,還給他招來這樣大的一場禍事。
「左時,左大哥……」她終於又哭出聲來,一邊念著他的名字,一邊像被抽光了力氣似的順著牆壁滑坐在地。
來來往往的人們經過這裡,就看見一個身材嬌小、黑髮黑眼的中國女孩兒坐在那裡,儘管語言不通,聽不懂她在說的是什麼,但單是看她傷心欲絕的模樣,就能猜到那一定是失去了至親至愛的人才會有的表現。
左時從大門進來,走到急診病區的轉角處,看到的也是這樣一幅畫面----長安抱著他的外套,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左時……我不吃罐頭了,再也不吃了。你回來好不好……回來……」
她這樣含含糊糊地說著,其他人都聽不明白她在說什麼,他卻聽得一清二楚。
她在懊惱,自責,害怕他發生意外,捨不得他離開卻丟下她一個人。
她把他當成最重要、最親密的人----他已經是她生命中不能分割的一部分。
「還懷疑她對你的感覺嗎?」嚴冬在旁邊問道。
他是徹徹底底的旁觀者,旁觀者清。
左時胸口像有什麼東西涌動著,熱烈的,酸楚的,卻又有特殊的回甘滋味,像要漫溢而出,將他整個人都吞沒。
那是活起來的感覺----從幼年失怙的悲戚、少小離家的憂愁和失去最後至親的哀絕里活過來。
他垂在身側的手握緊又鬆開,大步地走上前去,拉住長安的胳膊將她從地上拽起來,然後把她攬進懷裡,重重地吻住她的唇。
長安呆住了,還沒有從沒頂的悲傷里緩過神來,卻有熟悉的氣息將她包裹住,甚至有從沒感受到的柔軟貼覆在她的唇瓣上,吮著、咬著,蠻橫不講道理,卻又溫柔至極。
他的手掌固定住她的腦袋讓她無法動彈,只能睜大了眼睛看他。等她終於看清面前的人是誰時,大概因為驚訝,嘴巴微微張開,他趁機將舌抵了進去。
她感覺到溫熱滑膩……那是左時的舌頭。
第四十八章
「左……」
她才剛發了一個音, 就被他給堵回去, 唇舌廝磨間, 她就再說不出話來。
兩人站在牆邊,他身體前傾將她困在牆壁和自己之間。她身體軟軟的,還有點虛弱無力,正好靠在牆上支撐著體重不至於站不住。
他這樣吻她, 心裡的千言萬語似乎都有了去處。他不確定她能不能懂,但她終於不再哭了,也閉上眼睛任他予取予求,甚至也有小小的回應。
她在說她害怕, 以及……她愛他。
「傻子。」他稍稍退開一些,終於輕輕說了一句。
從沒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覺得她真是傻子、痴兒, 可是怎麼辦,他就是愛這個傻子。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真心的,愛這個痴傻的姑娘。
長安的眼淚又湧出來了,他的唇挪過去吮掉,啞聲道:「我不是罵你……」
她拼命搖頭。怎麼樣都好,他責怪她也好,只要他沒事,沒有受傷, 怎麼樣都行。
她伸手緊緊抱住他的腰, 臉頰貼在他胸口, 聽到他蓬勃的心跳, 高興得又想哭了。
左時也回抱她,一手撫娑著她的背,一手輕輕揉著她的頭髮。
兩人這樣旁若無人地緊緊擁抱著,有種無聲勝有聲的溫情與慶幸。
好不容易打聽清楚傷者身份的閔婕,跑回來打算告訴長安那不是左時,結果就看到這一幕,驚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她碰了碰嚴冬:「喂喂,什麼情況?」
「看不出來麼?有情人終成眷屬啊。」
從病房趕來找長安的陳玉姣遠遠地看著,欣慰地抿唇笑了笑,才轉身離開。
應該多留一些時間和空間給年輕人們,然而對於剛剛明確彼此心意的有情人來說,多少相處的時間都是不夠的,時時刻刻都巴不得粘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