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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22:45 作者: 福祿丸子
又是左時。駱敬之蹙眉,忍不住提醒她:「長安,離這個人遠一點,他接近你是有目的的。」
「左大哥說,每個人活著都有目的。」
「不是那個意思。」駱敬之這才發覺左時對她的影響已經深入到這個地步,他忽然有種束手無策的緊張感,不得不對她說,「這場大火可能跟他有關。」
「可是你剛剛說是因為短路……」
「不是,那不是真的,是有人做了手腳。」駱敬之沒法跟她解釋得太細,只能直接告訴她結論,「你忘了你被人捆住了手腳嗎?那是有人故意放火燒掉你的店,卻偽裝成意外事故。」
長安不懂:「為什麼?」
「因為我做錯事。」他終於向她坦誠,「有人想報復,想讓我們都痛苦。」
「你是說左時嗎?」
他沒吭聲,長安已經否定了:「不會的,他不會做這種事,而且是他救了我。」
她無心的一句話,卻點到了駱敬之的命門。他苦笑:「你怪我嗎,長安?」
她搖頭,雖然不知道他指什麼,但無論怎樣,她沒有怪他的意思。
「那晚我不該丟下你,如果可以的話,我寧可自己留下,讓你和高薇走。但我沒辦法……高薇的腿不方便,她走不了。而且當年我們分手的事讓她幾乎丟了半條命,是我對不起她,我總要還她一次。我以為一定來得及趕回去救你的……對不起。」
長安看著他,眼睛裡不是歷經變故時的那種遲滯了,而是真正的平靜:「嗯,我知道呀。」
「你當時一定很害怕。」
長安不否認,但想了想,又說:「可是我睡著了,半夢半醒的,我以為是做夢。」
做了噩夢雖然也會傷心,但總歸不會太當真,夢醒了,哭過了,好像也就過去了。
那他們的婚姻呢,這三年當中嘗過的酸甜苦辣,她是不是也能灑脫地當一場大夢?
有時候真羨慕她。為什麼他就做不到像她這樣無怨無悔?
他還想再說什麼,長安已經打開車門下去了。對面有人從燒得亂七八糟的店址走出來,黑衣黑帽,正是左時。
長安朝他跑過去,像剛剛獲得自由新生的小鳥。
左時看到她,問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說了,這裡的事我會處理,你要多休息。」
這是齊妍說的,照理她應該遵醫囑。
長安搖頭:「我沒事了,今天跟敬之去民政局,我就想順便過來看看。」
左時這時也看到了她身後的駱敬之,大概猜到他們今天是正式離婚了。
他不知道該對她說什麼,恭喜?還是沒關係?
這是火災發生後長安第一次到現場來,因為過火面積大,對視覺觀感的衝擊還是挺大的,她站在門口,一時還有些難以接受。
「長安?」
「真的是長安啊,你沒事吧?我們聽說火災那天你在店裡,嚇都嚇死了。」
阿元和米婭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拉住長安關切地問長問短。
「你們……怎麼還在這裡?」店沒了,店員們就失去了工作。樹倒猢猻散的道理,連她都明白。
「我們前兩天就來過了,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而且我們也很擔心你。」阿元說,「今天是左時叫我們來的,說是想商量一下重新開店的事。長安你別難過,能幫的我們一定幫你,我們也是這個店的一份子。」
米婭連忙點頭附和。
「重新開店?」長安有些驚訝,沒人跟她提過啊?
她回過頭看左時,他卻避開她的目光,說:「裡面該收拾的都收拾過了,沒剩下什麼。你還要進去看嗎?」
長安猶豫了一下,米婭拉住她說:「哎呀,裡面黑漆漆的,還有一股怪味兒,我們不要進去了。我們到前面的麥當勞去坐坐吧,我男朋友現在在裡面打工,我請你吃糙莓聖代。」
長安心軟,被他們的熱心一感動,就只有被拉著走的份。身後兩個男人卻都還站在那裡不動,左時對他們道:「你們先去,我馬上就來。」
駱敬之眯起眼睛,知道該是把一切都說說清楚的時候了。
第三十四章
兩人站在被燒得面目全非的店裡,左時拿出煙來, 煙盒遞向駱敬之道:「要不要來一支?」
駱敬之沒有接, 直截了當地問:「火是你放的?」
左時給自己點了煙,吐出一口煙圈才道:「不是。」
「不是嗎?」駱敬之冷笑, 「那你怎麼知道店裡起了火,還恰到好處地出現, 在最後關頭把長安救出來?」
「你也說了,是最後關頭。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左時看他一眼,「再晚一步,她就沒命了。」
駱敬之的手在身側握緊, 猛的上前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推到牆邊, 繃緊了聲音問:「你到底是誰,到底想幹什麼?你這樣會害死她的知不知道?」
左時笑笑:「什麼時候你還關心起殷長安來了?你不是一直把她當成累贅嗎?她死了,你就徹底解脫了。哦, 當然, 你們現在離婚了,她的死活都跟你沒關係了。」
駱敬之瞪視著他, 手上的力道不斷收緊, 似乎恨不得就此擰斷他的脖子。
「你是董小雨的什麼人?」他突然問道,「你是為了她才來的吧?」
這前因後果,連起來其實已經能想的很明白。這些年盡力逃避的事,說出口反而輕鬆多了。
左時的神色肅穆起來,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衣襟,沉聲道:「放手。」
「呵呵呵,看來是被我說中了。她是因為我的判斷失誤死在手術台,所以你是回來為她討回公道的嗎?那你是她什麼人?情人,哥哥,還是單純的仰慕者?」
過了那麼多年,他仍然記得那個花樣年紀的女孩漂亮大方,在病房休息時總喜歡捧一本時尚雜誌,直言不諱地談及夢想是要成為頂尖的時尚模特。
如果還活著,她是有這樣的素質和條件的,現在說不定已經站上巴黎和米蘭的t台。
如果還活著,她也差不多到了長安嫁他時的年紀,說不定已經遇上了對的人,成為人家的妻子,做了母親。
可惜這世上根本就沒有如果,又怎麼能怨怪有人終究意難平?
左時沒吭聲,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推一轉,就反將他的後背抵在了牆上:「你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難道不是應該問問你的良心,害了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不會愧疚嗎?」
「我的失誤,我承認,但我也付出了代價。」
左時冷笑:「你的代價是什麼,殷長安嗎?」
「那你的目的又是什麼,不是要報復我嗎?為什麼要接近她?」
「小雨的事是你的失誤,但也得有人幫你遮掩才不至於成為醫療事故毀掉你的前途,能做到這一點的除了殷奉良還會有誰?他最寶貝的就是這個弱智的女兒,這個理由還不夠充分?」
駱敬之用力揪緊他一晃:「你別搞她!」
「現在才心疼,不嫌太晚了嗎?再說傷害她最深的人,從來就不是我。」
駱敬之又笑起來:「你知道她想開一間這樣的咖啡館想了多久嗎?你一把火就燒了她的店,以為她知道以後還會繼續對你言聽計從,傻傻地任你玩弄?」
「我說了,我沒做過。」左時道,「何況,她本來就傻。」
駱敬之終於揮拳打向他。很意外的,這一拳他明明可以避開的,卻硬生生挨下來,偏過頭在嘴角抹了一下,才轉身回擊。
他有精英部隊的受訓經歷,照理駱敬之不是他對手,但事實是看似斯文的醫生打起架來有股豁出去的兇狠勁兒,他也占不到太大的便宜。
駱敬之從小沒有爸爸在身邊,被欺負、被嘲笑了都是靠自己去出頭,沒人為他撐腰,一個人實在沒少打架。以前還覺得單親家庭是種遺憾,眼下這種情形反而要感謝這樣的成長經歷了。
但左時畢竟是練家子,很快占了上風,重重一拳將他打倒在地,屈膝抵住他的胸口將他摁住,嘲弄道:「你以後就看好我怎麼欺負她、玩弄她,反正你放棄她已經不止一次了,沒資格再管這種事……從你在巴黎拋下她的那一刻開始,你就沒資格了。」
「我沒有……」駱敬之嗆咳出一口血沫,堵住了他沒說完的話。
「沒有嗎?」左時諷笑道,「沒錯,你裝現鈔的錢夾是被偷了,去銀行換錢也不假,但你敢說你就沒有一絲一毫拋下她一走了之的想法嗎?巴塔克蘭劇場的演出也不是要跟她去看的吧?她一個傻女,怎麼懂得欣賞搖滾樂隊?那是你跟前女友的回憶,是不是想起來就心有不甘?」
駱敬之一愣:「你跟蹤我們?」
原來長安從一開始就沒有說謊,那不是白日夢也不是ptsd造成的幻覺,甚至不是偶遇。
左時笑了,仿佛看到一幕劇最精彩的地方:「用不著跟蹤,是殷奉良雇我保護殷長安的。沒想到吧?你的岳父大人,從來就沒有真正相信過你。」
駱敬之臉色驟變,一下子寡白得不見血色。
左時終於有了一絲報復的快意,正打算乘勝追擊,就瞥見了站在店門口的長安。
她不知在那裡站了多久,也不知道他們剛才的對話她聽明白了多少,但她的眼神和臉上的表情他是認得的----她在電影院暈倒在他懷裡和大火之後在他的公寓醒來時,都是這個模樣。
她是傻,但不等於她不會傷心。
拳頭再揮不出去,剛才那一絲快意也散了,左時站起身來,破潰的嘴角還在往外滲血,他用手背擦了擦,看一眼地上的人,沒有看長安,就從她身旁走了過去。
真相她也有權知道,但不應由他來起頭。
…
長安把冰塊包在乾淨的毛巾里遞給駱敬之:「媽媽說,受傷的地方要用冰壓住。」
他跟她面對面坐著,竟有種無地自容的感覺:「長安……」
「我有很多事都不懂,」她難得地搶了他的話,「但你說的話,我都會記著,所以能不能請你不要騙我?我不會問很多問題的,只問這一次。」
駱敬之說好:「你問。」
長安端坐著,垂頭看著自己的手指:「你……為什麼答應跟我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