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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22:45 作者: 福祿丸子
    「嗯,雖然吃得不多,但她說飽了。」

    「你用什麼方法哄得她肯吃東西的?」

    「沒什麼特別的,就帶她出來轉轉,餓極了,聞到食物的香味自然就有胃口了。之前在醫院不肯吃,只是因為醫院的飯菜不好吃。」

    齊妍不信,也不怪她不信,左時一早就被她列入可疑人物名單,直到現在也令人看不透他想幹什麼。

    長安對人沒有防備,她不能沒有。

    「她待在你這兒不合適,我帶她到我那兒去住。」

    左時淡淡地說:「我不能替她做主,等她出來,你自己問她。」

    長安洗完臉出來,看到齊妍還愣了一下:「妍姐?你怎麼在這裡?」

    「我來接你到我那兒去住,等你心情好一點了,再送你回家。」

    齊妍很小心,儘量不提駱敬之,也不提離婚之類的字眼。

    長安低下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

    左時抱著手站在一旁,並不插嘴。

    齊妍有點奇怪:「長安?」

    她終於重新抬頭看她,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妍姐,我哪裡也不去。」

    齊妍怔了一下:「為什麼?」她走上前拉住長安,又扭頭看左時一眼,低聲道:「是不是他跟你說了什麼?長安,你留在這裡不合適。」

    長安也看了看左時,搖頭道:「沒有,我只是……想回我自己家。」

    齊妍似乎沒想到她會這麼說:「可是,萬一你媽媽問起來……」

    「我會很小心,敬之也會幫我瞞著他們。」

    她竟然知道齊妍指的是駱敬之提出離婚的事。

    齊妍不會天真到以為她的心智突然新開一竅,這隻有一個解釋就是有人教她這麼應付的。

    可她沒有證據,這時候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忽然有絲慌張,看來這個左時不僅知己知彼,非常了解長安,而且也很擅長心理戰。

    長安這麼信賴他,不知是福還是禍。

    她抱著極大的不安離開了,左時才走近長安道:「想回去了嗎?我送你。」

    長安抬頭看他眼睛:「我剛才有沒有說錯話?」

    「沒有,你表現得很好。」

    「妍姐會不會生我的氣?」

    「不會,她只是關心你。」

    他每一句話都那麼肯定,像小錘子,把她一顆搖擺不定的心夯實reads;。

    「左大哥,」她叫他,「你真的能幫我嗎?」

    幫她留住敬之,讓他重回她身邊。

    這是左時的承諾,是他跟她的小秘密,她小心地守候著,連齊妍都沒敢告訴。

    「你不信我嗎?」他反問。

    「我信你,可是……」

    「沒有可是。」他目光如炬,「你只要照我說的做,他一定後悔跟你離婚。只怕到時候你已經不喜歡他了,身邊不再有位置留給他。」

    「不會的。」長安搖頭,輕輕地說,「我不會不喜歡他的,他是敬之啊……」

    年輕女孩素淨白皙的臉上有他看不懂的光,溫柔卻又傻氣。

    他壞心地想問問她傷口還疼不疼,最後還是作罷。

    「走吧,我送你回去。」

    他蹲下來幫她換回自己的鞋子,她有禮貌地說謝謝,然後儘管下蹲還會牽痛傷口,仍然堅持把嶄新的兔兔拖鞋擺放整齊。

    就算還是小孩,她也是最乖的小孩。

    陳玉姣見女兒回家,還有些驚訝:「敬之不是說你們去旅行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長安說:「醫院有事,他要忙,我們就提前回來了。」

    她眼眶泛酸,說完眼淚就下來了。陳玉姣還以為是旅行半途而廢讓她覺得委屈,抱著她好言好語地安慰著。

    長安在媽媽懷裡哭出聲來,這幾天受的傷好像直到這一刻才感覺到疼。

    她長這麼大幾乎從沒說過謊,現在這樣欺騙媽媽,不管什麼理由,她都覺得難受。

    她在家裡休息了兩天,身上沒有明顯不舒服了,才到店裡去。

    阿元和米婭只知道她生病,不知道內情,還以為她是腸胃炎,都關切地問她好了沒有。只有左時沒有特別的表示,一邊給杯子擦乾水漬,一邊向她暼來一眼,算是打過招呼。

    忙完午餐高峰之後,幾個人輪換著休息,他才端了一個馬克杯放在她面前:「趁熱喝。」

    杯子裡是溫吞吞的蜂蜜檸檬水,剛開始他還會放多檸檬泡得太酸,現在已經可以很好地掌控口味了。

    「謝謝。」她在杯沿抿一口,嘴唇泛起紅艷艷的水光,終於不再像前幾天那樣蒼白不見血色。

    他在她對面坐下來:「身體都好了?」

    「嗯,好了。」

    「你媽媽怎麼說?」

    「她……沒有發現。」媽媽有大半時間都耗在醫院裡,在家的時候也常常出神,一定是父親的病遲遲不見好,她心裡著急。

    「駱敬之呢,有聯繫你嗎?」

    長安垂眸,搖了搖頭。

    左時笑了笑:「別擔心,他一定沉不住氣,肯定會主動聯繫你。」

    他沒說錯,當天傍晚快打烊的時候,駱敬之就到店裡來找她reads;。

    其他人都走了,只剩長安,還有留下做清潔工作的左時。他很及時地洗乾淨最後一塊抹布,換下圍裙道:「我先走了,你們聊。」

    他其實沒走,衣服都沒換,只拿了煙和打火機出去,長安知道他每天這個時候都習慣在街角抽一支煙。

    他有種特殊的本領,就是即便在有限的空間裡共處,也能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極低。因此擦肩而過的時候,駱敬之都沒太留意他,只當他是個普通店員----比一般人高一點的普通店員。

    幾天不見,長安再面對他有點手足無措,第一反應竟然是想轉身逃跑,還好兩人中間還隔著個l型的吧檯。

    「你吃飯了沒有,肚子餓不餓?」她好像只能勉強想到這個話題來問他。

    其實駱敬之也發現了她的不自然,他不喜歡她怕他,那會讓他覺得自己是個暴君。

    「我吃過了,你不用忙。」他在吧檯邊坐下,拿出薄薄的一個文件袋放到她面前,「我擬好了離婚協議,你看一下,有不明白的地方我解釋給你聽。」

    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但真正面對的時候長安還是被刺痛了,直直盯著檯面上牛皮色的紙袋,沒有伸手去拿。

    駱敬之也沒動,他不想太過咄咄逼人,畢竟是他先背棄婚姻的誓約----他說過要照顧她的,現在卻做不到了。

    「對不起,那天我的車子出了事故,沒能去接你出院。」事實上他還是去了,只是去的晚了些,她人已經不在病房。他打給齊妍,問她是不是她接走了長安,齊妍卻只冷淡地說讓他不要管了。

    對,全天下都有理由責怪他,因為長安弱勢,而他最後還是決定放棄她。

    長安緊張地問:「車子出了事故……什麼事故,你受傷了嗎?」

    她習慣性地來拉他,往往是她在他面前或是表示親近的時候才會這樣,今天卻是因為擔心他受傷。

    駱敬之難得沒有掙開她,反倒握住她的手安撫道:「我沒事,受傷的人不是我。」

    受傷的是高薇,小腿脛骨骨裂,恐怕得休養好一陣子。

    外科醫生的手,平時都透著微涼,今天卻很暖。長安被他手心的溫度感染了,慢慢放鬆下來:「你沒受傷就好……」

    聽她這樣說,駱敬之心裡竟然有些難過,進而催生出不忍,好像接下來要做的事真的是十惡不赦。

    他用力閉了閉眼睛,還是拿出文件袋裡的離婚協議書給她看。

    他接著又說了些什麼,長安其實都沒聽進去,只覺得他的聲音從左邊耳朵進來,一陣風似的,很快又從右耳出去了。

    她想那些條文她反正是不懂的,何必又要忍受這樣的折磨呢?

    她冷不丁把協議書從他手裡搶過來,慌亂地往身後藏:「我……我知道了,你不要念了。」

    「長安,這是你的權益,要學著保護和爭取。」

    「我知道,能不能……能不能給我幾天,我想請人幫我看一下。」

    駱敬之說:「剛才我說的你都聽明白了嗎?我什麼都不要,錢、房子、這個咖啡館,都是你的,我只需要我現在開的這部車,因為我要上班。」

    長安還是堅持:「我就找人幫我看一下,然後……我就簽字。」

    第二十章

    「好。」他蹙著眉,卻沒有不耐,只是提醒她,「我們離婚的事要暫時瞞著你爸媽, 所以你也不要大張旗鼓地讓其他人知道,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知道嗎?」

    長安點頭,那模樣太乖巧,駱敬之心底的不忍擴大了, 甚至想要伸手去摸摸她的發頂的軟發。

    「傷口……好了嗎?還疼嗎?」

    長安心裡又是一揪:「不疼了,我昨晚還洗了澡。我自己洗的, 沒讓王嫂和媽媽幫忙。」

    乖囡囡。他應該像她爸媽那樣贊她一句的,最終卻只是握了握她綿軟的手, 說:「對不起。」

    長安的眼淚落下來, 他想抬手幫她擦,她卻剛好抬起頭來, 他只得又收回手。

    「馬上要過新年了。」長安吸了吸鼻子,說,「爸爸要出院回家過新年,媽媽說想一家人一起出去玩玩, 你……能回來嗎?」

    「嗯, 我知道了,我會儘量調班回來,陪你們一起去。」

    他明白陳玉姣的用意,殷奉良時日無多,帶出去走走看看光陰才不算虛度。既然要隱瞞,他們就還是得做出一家人的樣子,他需要配合長安一起演戲。

    她太懂事,本來以為提出離婚後她會大哭大鬧,像那天在病房時的表現一樣,根本不可能瞞天過海。沒想到她這麼平靜,這兩天甚至都沒有主動聯繫他,反倒讓他不安。

    那天她在病房裡的歇斯底里仿佛只是他的幻覺。

    交代完要交代的事,駱敬之心裡並沒有如釋重負的感覺,但他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於是起身離開了。

    長安隔著窗戶看他走到馬路對面,想起他說前幾天開車發生事故,連忙推門跑出去。

    對面街邊停的車很陌生,但車旁站的人她認識,是高薇高醫生。她拄著拐杖,行動不便,但還是在旁邊的便利店買了兩瓶飲料遞給駱敬之。他接過來,似乎說了兩句什麼,才體貼地扶她上車,自己坐上駕駛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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