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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5:22:45 作者: 福祿丸子
    他要是真心打這份工,哪怕只是兼職,對長安來說也是好事,能幫她不少。可齊妍很清楚越是這樣的人,越是難以掌控,你不知道他有什麼背景,過去有什麼故事,如今站在這麼近的地方又是出於什麼樣的目的。

    當然長安是不會考慮這麼多這麼細的,只要一張身份證,一周的試用期,就可以決定錄用與否。

    她有更大的煩惱,讓她哭腫了眼睛的,一定是跟駱敬之有關的事。

    果不其然,問一句,她眼淚就要下來了,低頭拼命忍回去,聲音輕輕地說:「妍姐,我想跟敬之生寶寶,可是他說……我們不能有孩子了。」

    齊妍怔了一下,這從何說起?

    「為什麼呢?我已經長大了,我不怕疼的,為什麼……我們不能有寶寶?」

    她還沒說他提到要離婚的事,那個字眼對她來說太不可想像了,她連提都不想提,生怕從她嘴裡說出來會應驗似的reads;。

    這個問題,齊妍不好自作主張回答她。夫妻倆沒有孩子,原因五花八門,有的是不能,有的是不想;不能的那一部分當中還有一部分是生理原因,一部分是心理原因。究竟駱敬之說的是哪一種,她也不能妄下判斷,畢竟這是人家隱私,兩人還沒熟到把這種事也拿到明面上來說的地步。但可以肯定的是,跟長安有沒有長大,怕不怕疼沒有太大關係。

    齊妍不忍看長安這麼難過,小心翼翼地問她:「要寶寶的事,有沒有跟你爸爸媽媽說起過?」

    「嗯,爸爸病了,想看到我生寶寶。」

    原來如此,齊妍又理清一些頭緒,想了想,對她道:「那麼有沒有去檢查過身體呢,生寶寶之前都要檢查一下身體哦!」

    如果真的是他們小兩口不能生育,體檢一定會有所反應,她要開導也好對症下藥。

    這點長安倒是沒想過,眨了眨眼睛:「那我要去醫院嗎?」

    「嗯,如果你一個人害怕,可以跟你媽媽說,讓她帶你去。」

    聽說殷教授的夫人以前也是護士,帶女兒去做孕前檢查她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長安心裡其實是挺害怕的。雖然因為父母工作的關係,她從小在醫院進出,甚至有時吃住都在爸媽的科室里,但後來得了病,沒少到醫院挨針,什麼檢查都做過,什麼藥都吃過,她也真是怕了。

    左時見她打烊後還磨磨蹭蹭不肯走,就對她說:「擔心我做不來清潔的工作,要親自監工?」

    長安搖搖頭:「我不想回家,跟你一起做清潔,可以嗎?」

    他笑了笑:「你是老闆,你說了算。」

    他不問她為什麼不想回家,也不問她眼睛紅腫是因為什麼事,她說要留下來他就讓她留下來,把咖啡機里的殘渣留給她清理,其他要沾冷水的洗洗刷刷他來完成,最後的垃圾也由他扔到處理站去。

    所有東西都收拾好之後,他看到長安還坐在桌旁發呆,遠遠看她一會兒,上前道:「走吧,不想回家的話,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又帶她坐公交車,晚高峰還沒過去,公交略顯擁擠,不像頭回那樣有座位。他把她護在身前,隔開周圍擠擠挨挨的疲累身體;她個子嬌小抓不住頭頂的扶手,他就讓她抓住自己的手臂。

    不同於駱敬之的清瘦斯文,他體格健碩,連手臂的肌肉也是硬邦邦的。

    中途有老人下車讓出座位給她,似乎看出她的缺陷,感嘆了一句:「小姑娘,你男朋友對你真好。」

    長安茫茫然坐下去,抬頭輕聲對左時道:「她為什麼說你是我男朋友?你不是。」

    他笑了笑,說:「對,不是。」

    他帶她到一個夜市,越是夜深,越是燈火通明,人流如織的地方。

    長安從來沒來過,或者說她也來過,不過是很小的時候,在她生那場大病燒壞腦子之前,父親讓小小的她騎在脖子上,跟媽媽一起帶她逛廟會、賞燈節,什麼地方好玩,都一定帶她去,只是她已經不太記得了。

    後來成了傻囡,家裡人不敢再帶她出來,怕她亂跑,走丟了,可能就再也找不回來了reads;。

    她在周圍人的謹小慎微里活到現在,好多最平凡無奇的東西到了她這裡,反而如奇珍異寶,充滿了趣味。

    他取下她的圍巾,像在巴黎的劇院時那樣,說:「這個借用一下。」

    人來人往,摩肩擦踵,夜市里起不了風,並不是太冷。她的圍巾被繞在她的手腕上,另一頭由他拉著,他走一步,她就跟在身後走一步。

    「人多,不要走散了。」他這樣說著。

    他帶她往深處去,七彎八繞地到了一個打氣球的攤子面前。老闆似乎認得他,熟稔地打招呼:「來啦?今天打幾發,還是五十?」

    左時示意他稍等,低頭問長安道:「這是遊戲,你玩過嗎?」

    她搖頭,抬眼之間前面紅色的板子上釘滿了脹鼓鼓的氣球,風一吹,搖搖擺擺的。面前一條陳舊的長桌上放的卻像是……槍?

    「這是槍嗎?」她伸手去摸,滿是好奇。

    左時笑了笑:「是,仿自動步槍,不過裡面裝的不是子彈,也不靠火藥推動。」

    意識到她可能聽不懂他說的,他乾脆拿起那傢伙,熟練的擺弄,瞄準,朝對面釘滿氣球的木板射擊。

    槍聲本身不是很響,但對面氣球應聲爆裂,還是發出啪的一聲。長安被嚇到了,啊地尖叫,然後捂住耳朵蹲在了地上。

    左時放下槍,也蹲下來,摸了摸她的頭,安撫道:「別害怕,這是玩具,不是真的槍。」

    他知道她想到什麼,巴塔克蘭劇院那回,她是真槍實彈下的倖存者,子彈呼嘯而過,帶走了許多人的生命,彈片甚至讓身旁的他也跟著受了傷。但事實上她並沒有看清楚真正的槍長什麼樣,也不懂那些能夠保護她的人其實也拿槍。

    「我常常一個人到這裡來玩。」他對她說,「心情不好的時候,一個人,連打二十發子彈,就會開心一點,打五十發就把煩惱的事都忘了,不信你也可以試試。」

    長安還是搖頭,如驚弓之鳥,捂著耳朵不肯聽,也不肯站起來。

    左時換了個方式,指著老闆凳子旁邊那一排玩具:「看到那些沒有,一個氣球記一分,打的越多分越高,就可以從那裡面挑獎品。你喜歡哪個,我打給你。」

    長安果真被玩具給吸引了,不再一味地害怕,而是認真考慮起來,哪一個最好看。

    老闆很會做生意,知道來打氣球的男孩子大多都要討女朋友歡心,相應的戰利品也都準備是女孩子喜歡的公仔娃娃,要不就是blingbling的小飾品和鑰匙圈,從小到大地放了一排。

    長安喜歡兔子,挑了最大的那個長毛兔,遙遙一指,有點怯怯的:「我可以要那個嗎?」

    「當然可以。」左時起身付了錢,也不問多少分可以換,只對老闆說:「要那個最大的。」

    老闆聽他說要換獎品,起初還有些詫異,不過看看一旁的長安大概也有數了,一邊給他準備好了手槍,一邊開玩笑地說:「女朋友膽子很小啊!」

    左時沒再說話。他拿起槍來,整個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了,像金石沉落,水面不再有波瀾。

    他拿槍瞄了瞄,扣動扳機,對面的氣球嘭一聲的炸裂,再打,又爆一個……他打順了手,越打越快,彈無虛發,對面的氣球也像熟到極致崩開的果實般,噼里啪啦一通都沒了。

    第十三章

    長安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站起身來,站在他旁邊看。適應了那個嘭嘭的聲響,她好像也沒有那麼害怕了。

    攤子四周也圍上來不少人,高手在民間,有彈無虛發的神槍手,大家都不願錯過。

    左時拿槍的樣子也確實很好看,跟一般人歪歪斜斜的彆扭模樣和僵硬姿勢不動,他的雙腿、肩膀和兩臂都擺在恰到好處的角度位置,眼神專注,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多餘動作,一氣呵成。

    旁邊有人說得對,一看就是練過的,還有人順嘴問他是不是當過兵。

    他不說是,也不說不是,他不笑的時候看起來並不是很好相與的人物,容易讓陌生人望而卻步。

    二十發子彈打完了,剛好夠換那個兔子,攤主很了解他的本事,竟然一發多餘的子彈都沒給他裝。

    他把那兔子玩偶拎過來,塞進她懷裡,往放獎品的位置掃一眼,問:「還要什麼,還可以再打。」

    長安滿足地抱緊了玩偶,把臉埋在長長的兔耳朵中間,興味十足地打量剩下的那些公仔和飾品。

    她就像被大人們領進了玩具城的小朋友,一個戰利品又怎麼能夠滿足呢?

    左時又端起搶,旁邊觀戰的人也熱情高漲,後來他再每打掉一個氣球,都有人喝彩叫好。

    他為她又打回一隻小熊,小臂那麼長,可以跟兔子做伴。

    長安的眼睛巡睃著發卡和鑰匙扣的時候,不小心瞥見攤主一臉肉痛的表情,忍不住悄悄問左時:「他怎麼了?」

    左時笑笑:「大概是怕我今天把他的獎品都打完了,會賠本吧!」

    長安自己也開店,懂得賠本是什麼意思,一聽這話就拉住他說:「那……那我們不打了,我們走吧。」

    左時卻不動:「你真的不試試?打完十槍,你的壞心情就都跟著子彈飛走了。」

    長安還是搖頭:「我不敢。」

    「凡事都有第一次,你就當只是發泄。」左時瞥一眼她手裡的公仔,又說,「況且我贏了兩個禮物給你,你是不是應該也贏一個送給我?這才叫禮尚往來。」

    長安為難地想了又想,還是鼓起勇氣,上前一步。

    左時微笑,教她拿起氣槍,人站到她身後,幫助她調整握槍的姿態和瞄準的要領。

    兩個人離得很近,比剛剛在公交車上還要近。她聞到他身上陌生的剃鬚水的味道和淡淡煙糙氣,雖然跟駱敬之很不一樣,但沒有尋常單身漢那種衣服壓箱底積攢的霉味和汗酸氣,非常乾淨慡利。

    他像是孑然一身,可又把自己料理得很妥當,不是得過且過地混日子。

    她腦袋一動,髮絲就掃到左時的下巴,痒痒的,他張開手掌輕輕在她頭頂按了按:「專心點,否則拿不穩槍。」

    對面已經重新掛上了氣球,她不需要打夠多少分,左時與攤主說好了,有幾個裝了彩紙碎片的氣球,只要她打中任意一個,就可以換一個獎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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