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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40:42 作者: 鹿靈
江宙有些不願意,黑眼圈垂著:「算了吧,不想去。」
徐葉羽拉著他好說歹說:「你跟姐姐都多久沒見了,就當這次陪我去咯。」
江宙從小跟徐葉羽關係好,無論在家長面前怎麼叛逆,始終都很聽她這個姐姐的話,甚至在出名之後更加崇拜她,箇中緣由,徐葉羽也不清楚。
雖然不喜歡這些東西,但看在徐葉羽的面子上,江宙還是挪動了步子。
不管他為什麼聽她的話,徐葉羽想,能勸動就是非常好的了。
在健身房跑了很長時間步,還做了一些拉伸運動,太久沒活動的江宙氣喘吁吁,眉眼被汗淋過,仍是沒什麼精神。
看這黑眼圈,也不知道是失眠了多少個夜晚,焦慮和崩盤了幾次。
從健身房出來之後,徐葉羽丟給他一瓶水,還是想勸他看看心理醫生,只得醞釀著問:「阿宙,你想不想看……」
「不想。」
江宙像是知道她要說什麼,很快打斷。
徐葉羽垂了垂眼:「為什麼?」
「他們不讓我看,我也不想看,」江宙散漫地扯了扯嘴角,「那是不正常的人才會看的。」
看過之後,他們只會更說他小題大做,寫東西寫出毛病了。
不止如此,這之後他還要接受世俗的,更加諱莫如深別有深意的眼光。
哪怕世俗沒有這樣的眼光,江吳和陳葛菲也會代替世俗,加諸給他怪異的目光。
只是這樣想著,他就對這東西一百萬分排斥。
「你怎麼會這麼想?」徐葉羽皺眉,聲音儘量放輕,勸說道,「這就像人感冒發燒要打針一樣,很正常,你不是怪胎,阿宙。」
「很多人都錯誤地理解了,因為不理解所以害怕,所以躲避。這真的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怪病,只是情緒的一場感冒而已,」徐葉羽試圖勸說他,讓他理解抑鬱症,「有很多人和你一樣,我們也會給你力量,你不要怕。」
說完這段話,她忽然想起在某個傍晚,夕陽餘暉下,陸延白的手指點在資料上,淡淡同她道:「截止到2016年,我國有九千萬抑鬱症患者,而接受正規治療的有多少?只有4%。如果接受治療,抑鬱症的治癒率近80%。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一個病,也沒有那麼難治癒,最難跨越的,其實是他們的內心。」
正是那段話,和推文中給她的數據,讓她下定決定去幫助江宙走出自我厭棄和懷疑的世界,讓他敞開自我,拋棄世俗目光,去接受心理醫生的治療。
也是因為這個,她想要寫一個和抑鬱症有關的長篇,只要能幫助一個人意識到這件事的重要性,那麼這篇文,就是有意義的。
江宙抬起頭,看向徐葉羽的目光游移不定:「……真的嗎?」
「真的,」徐葉羽說,「它就像你的影子,躲在你看見的看不見的地方,你跑的越快它追得越緊,但如果你試著冷靜下來,跟它握手,你會發現它不可怕,你也不可怕,周圍的目光也沒什麼可怕的,我們都是你的後盾。」
江宙像是在思考她的話,很久都沒有作聲。
直到一通電話打過來,陳芷提醒徐葉羽家宴馬上要開始了,讓她早點到。
徐葉羽帶著江宙去了飯店,站在包間門口的時候,聽到裡面的對話聲。
陳葛菲聲音有些尖:「我哪知道他又去哪裡了,他總是動不動就離家出走,古怪得很……」
徐葉羽回頭看了一眼江宙,江宙一臉習慣的表情。
陳葛菲往門口一看,發現徐葉羽帶著江宙進來,表情登時變得有些怪異。
江吳坐在陳葛菲旁邊,往這裡掃了一眼。
他們家家庭氣氛實在怪異,怪異又壓抑,落座的時候徐葉羽在心裡想。
大家都落座完畢,輪到長輩發言,老人總是關心子女的,拉著徐葉羽的手一直說:「最近過得還好吧?書寫得怎麼樣,還好嗎,不要太辛苦,我上次去你房間,看你書架上擺那麼大一排……松一松,發條別擰太緊,聽你媽媽說你老是因為寫不出東西有點著急?別著急,作品會有的……」
老人才說到一半,當事人的徐葉羽沒回話,江宙的背卻一聳一聳起來。
徐葉羽看過去,發現江宙捧著碗在哭,眼淚一顆顆砸進碗裡。
不像是感動,像是情緒失控。
大家都愣了幾秒鐘,不知道剛剛還好好的,怎麼這會情緒就崩潰了。
家人都在這裡,兒子卻哭了起來,江吳感覺面上無光,猛地一拍桌子:「莫名其妙的哭什麼哭,眼淚給我收住!」
重度抑鬱的人很難控制好情緒,經常會莫名地崩潰大哭和產生消極念頭,那不是作秀也不是脆弱,只是被壓得喘不過氣來了,他們自己也束手無策。
徐葉羽很快意識到江宙的情緒可能毫無徵兆地爆發了,當即道:「別吼他,他也不想的。」
她走到江宙旁邊:「要回去休息嗎?回去休息一下睡一覺吧。」
「回去休息什麼休息!」江吳皺眉,「就不能慣著他,一天到晚無病呻吟的,有什麼好哭的?」
「不用理他,他就是在鬧脾氣。」
「江宙,你自己看看,這還是在外面,你給我收著點。」江吳捏緊拳頭,咬著牙關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