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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然後, 她毅然打開火摺子的通風蓋......

    火焰在靜謐的空氣中舞動,瞬間灼痛了霍渡的眼眸。

    「樂枝!」

    在她將燃起的火摺子拋出去的那刻,恐懼蔓延至霍渡全身。他猛地攥住她的手, 急急拿過火摺子,用力往外扔去。

    外頭下了半日的雪, 地面已然積起一層白雪。

    火摺子落在地上,火焰瞬間熄滅、冷卻,很快蒙蒙白雪便將其覆蓋。

    「不是想清楚了?」樂枝望著霍渡焦急猩紅的眸,一字一頓地逼問。

    不是想尋死嗎?

    不是要離開我了嗎?

    怎麼, 你也會怕嗎?

    四目相對,兩人的痛色皆落在對方眼底,避無可避。

    樂枝緩緩垂眸落淚,眼淚一顆一顆地落在霍渡的手背上。即便現下他這樣緊緊地握著她,她依舊覺得他會隨時消失在她眼前......

    國破那日的痛仿佛又回來了。

    她還是那個被丟下的人。

    被親人丟下,被他丟下。

    「別哭。」

    她的淚要將他的手灼傷,更是要在他的心上燙出一個大窟窿。霍渡手足無措地捧起她的臉,用指腹替她拭淚。

    可是,樂枝卻抬手將他推開。她的眼前水霧蒙蒙,模糊一片,可她依舊能透過水霧看清那雙桃花眼——

    「霍渡,你才什麼都不知道。」

    言罷,樂枝決然轉身,走出金鑾殿,將自己置身於冰雪蒼茫之中。

    靜,靜得連雪落下的聲音都聽到見。

    樂枝踩在雪上,腳步發虛,漫無目的地走在宮道上。身後的腳步聲逐漸與她趨於一致,跟隨著她的節奏時快時慢。

    她知道,他一定會跟著她。

    雪越下越大,正如了樂枝的意。

    待走進御花園時,她也快沒有力氣了。見到石子路邊上的石凳,樂枝走過去,看見上頭急著厚厚的一層雪。

    她笑笑,直接坐上去......

    霍渡心口大震,他疾步上前,解了身上的大氅裹住她單薄的身子。然後他在她面前蹲下來,握住她的手,凝著她毫無血色的臉頰,漆眸沉痛:「別生氣了......先回府好不好?」

    樂枝抬手輕撫他的臉,然後笑著搖頭。

    不是,她要的不是這句話。

    寒風陣陣,可霍渡覺得自己的心好像被烈火炙烤著,他陷在冰火兩重天之間,快要窒息。

    霍渡知道自己大可以強硬地帶她回屋,可然後呢?若她這口氣不順,她多得是方法來折騰自己。

    他承認。

    對樂枝,他毫無辦法。

    眼見著白雪在她的肩頭、髮絲上積起,霍渡只好起身為她拂去積雪,再抬手為她擋住些風雪。

    時間如彈指過,樂枝進宮的時候是晴好的午後,如今天色眼見著暗下來。安玄尋到這兩位主子時,差點嚇昏過去。

    這是......不要命了嗎?

    他趕忙撐起傘走到他們身旁。

    「回去。」霍渡冷聲拒絕。

    安玄皺著眉,心中擔憂卻還是抬腿離開。

    樂枝抬眸望著昏暗的天色,身上早已沒多少知覺了。她用低低的氣聲問:「霍渡,痛嗎?」

    「痛。」

    霍渡知道她在問什麼。

    她毫不留情地往他心上扎刀,他能不痛嗎?

    樂枝滿意地彎唇。眼圈卻紅了。

    痛就對了啊......

    「今日從我醒來,到進宮見到你之前,也是這麼痛的。」

    所以霍渡,很公平是不是?

    聞言,霍渡緩緩閉上眼睛,將她的話反覆品琢。

    這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如此坦誠。

    原來,沒了他,她會那麼痛。

    霍渡睜開眼睛,望著樂枝的發頂,眼角一片殷紅。胸腔中似是被什麼東西填滿。

    他忽然抱起她,托著她虛弱的身子,直直凝望她的眼眸。

    「你從未同我說過這些......」

    過去,他不懂愛,亦不信愛。

    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愛上一個人?

    直到遇見她。

    恍若明月跌入他的夢。

    哪怕他們之間隔著難以逾越的仇恨,他都不想放手。此生唯一的心動,哪是那麼容易放的呢?

    更何況,他也能感覺到她的心在漸漸貼近他。

    可是,她從未說過,哪怕一次也沒有。

    饒是裝得再好,霍渡也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意,而且在意的要命。

    他有多愛她,就有多貪心。

    只是感覺不夠,他就是想聽她說。

    ——從渴望到偏執。

    樂枝望見他眼底的情與痛,鼻尖倏地一酸,眼淚沉甸甸地墜下來。

    原來他想要的僅此而已。

    這樣簡單。

    她慢慢伸出胳膊,摟緊他的脖子,將冰涼的唇湊近他的耳畔。

    「樂枝喜歡霍渡,很喜歡很喜歡......」她的淚盡數落入霍渡的頸窩,仿佛怎麼也流不完,「喜歡得都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在察覺到自己對他的這份喜歡時,曾經抗拒過、排斥過,甚至想方設法想將這份喜歡剝去、隱藏或者忽視。

    可是,終究做不到。

    明知不能,明知不該,卻依舊深陷進去。

    直到今日,她才猛然驚覺。不知何時起,霍渡早已成為她心上的一部分,若沒了他,她的心便難以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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