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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他們都有得選,只有他沒有。他選不了出身,選不了父母,他連選擇的機會都沒有。
可笑。
只有他選不了。
樂枝抿著唇,腦袋一片混沌,她早已理不清自己對他究竟是怎樣的感情了。
太複雜了。
掌心下移,她柔柔地握住他的手。然後抱著他的胳膊,將腦袋靠在他的肩上。
她需要好好的、好好的想一想。
*
「啟奏殿下,楚晏簡直欺人太甚!」
才到太守府邸,吳之遠便急匆匆地跪地稟話。他的五官扭曲在一起,胸膛起伏著,內里似有劇烈的火焰燃燒著。
他越說越氣憤,仿佛積壓了不少委屈。
盛諾部落雖被霍長雲收入囊中,可對於部落內的殘存勢力,霍長雲卻沒有趕盡殺絕或是生擒後關押起來,而是放任著不管......
如此一來,即便楚晏無官無職,城中的族人依舊只聽從他的號令。吳之遠這太守之位,不過虛擔罷了。
堂堂一城太守,自然憋悶得很。可陛下給他的兵力,僅夠自保卻無法將楚晏除去。
聖心難測,陛下的心思,他哪裡能猜得透呢?
可今次太子殿下親臨治亂,吳之遠尋思著,陛下這是終於要處置楚晏了?再加上方才的事端,哪怕再有親族關係,也是被楚晏生生磨滅了。
思及此,他越說越激動,大有想同霍渡所帶的親兵聯手,擒拿楚晏之意。
「......楚晏雖是殿下的舅舅,可殿下貴為儲君,他不過一介草民,實屬尊卑不分,膽大妄為!」
「吳大人,說完了?」霍渡睥他一眼,淡淡道。
「回殿下,說、說完了。」
「行吧。」霍渡笑了笑,「來人,帶下去。」
一旁的兩個侍衛動作迅速,驟然間便將吳之遠制住。
「殿下這是為何?」吳之遠頓時愕然不已,抖著聲音問,「下官犯了何罪?」
這時,安玄邁進屋內,身後的幾個侍從將幾個紅木箱搬進廳中。
見狀,吳之遠臉色大變。
木箱開啟,琳琅滿目的珠寶泛著刺冷的光。
樂枝絲毫未覺得奇怪,方才進這太守府時,她便隱約有預感——
近一年的旱災,城中百姓饑寒交迫,其中固然有天災的原因,可絕對不只是天災所致。
因為在這荒涼破敗的盛陽城內,竟有一座比太子府還要氣派的太守府。吳之遠,就差將中飽私囊四個大字刻在臉上了吧?
「殿下,您可得想清楚了,這兒不是都城,若無下官的府兵,單憑殿下所帶的親兵,絕對不足以抵擋楚晏的勢力。」見貪污賑災款之事敗露,吳之遠索性也不遮掩了,「經過方才,殿下應當明白,楚晏有多恨您。下官只是一時糊塗,求殿下給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助殿下肅清這城中之亂!」
軟硬兼施,言辭懇切。吳之遠不愧浸淫在官場多年,能坐上太守之位,嘴皮子的功夫屬實了得。
可——
「帶下去,就地處決。」霍渡擺擺手,沉聲:「屍體掛在城門之上,示眾三日。」
「你......唔唔」
吳之遠掙扎著,卻被捂住嘴拖了下去。
忽然,外頭傳來一陣嘈雜聲。不一會兒,一個侍衛驚慌地進廳稟話,「殿下!吳之遠的府兵全都......都自刎了。」
「什麼!」樂枝驚愕起身,一臉的不可置信。
可霍渡卻淡淡地應了聲,似乎早就知曉了一般。
侍衛退出去後,樂枝再忍不住,問:「怎麼會這樣?吳之遠罪有應得,那些府兵又何必......」
「跟隨吳之遠多年,他們只認吳之遠為主,早已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不只是這些府兵,所有齊兵皆是如此。他們沒有自己的思想,自少時入軍營起,便成了齊帝、皇族、朝臣的提線木偶,他們就像冷冰冰的兵刃一樣,只不過是上位者實現野心的工具罷了。
樂枝頹然坐到椅子上,心緒卻無法平靜。
——這究竟是怎樣的世道?
帝不成帝、官不成官、人不成人。
「殿下,府內的糧倉已盡數清點完畢。吳之遠趁著旱災,囤積居奇......」安玄皺著眉,臉上蘊著薄怒。
「開倉,放糧。」霍渡言簡意賅。
「是!」安玄拱手領命。
廳內終於安靜下來,可外頭卻漸次飄起了小雪花,寒風裹挾著白雪吹了進來,落入燃著的暖爐之中。銀絲碳將雪花融盡,發出一些細碎的聲響。
不多時,安玄又神色凝重從外面回來,疾步進廳。
「殿下,城中百姓無一人領賑災糧。粥棚的熱粥,亦無人去喝。」他頓了頓,似是有些為難,「還有......楚晏帶著人立於粥棚前,說要見您。」
聞言,霍渡拿起一旁的白玉拐杖,站起身往外走。
「我與殿下一起去。」樂枝匆忙上前,扯住他的衣袖。
「外面冷,在府里待著。」霍渡笑著摸摸她的頭,又輕聲哄道:「乖。」
樂枝怔怔地看著他轉身,與安玄一同走進雪花中。她凝望著他的背影,看著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棉氅上,將他的暗青棉氅染上一層淡淡的白。
心口微動,她提起裙擺朝外跑去......
疾風涌動,人還未到,一隻柔白的手已覆到霍渡的手背上,使他的心也為之一動,腳步亦是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