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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樂枝的眸色黯下來,鬱郁點頭。

    「有我在,沒事的。」他放下床幔,擁著她躺下來。掌心搭在她的脊背上,貼著她的蝴蝶骨輕拍,大有哄的意味。

    聞聲,樂枝的心尖微微顫動。虛環在他腰上的手猛地收緊,她緊緊摟住他,將自己整個人全部貼著他,再把臉頰深深埋進他的頸窩裡......

    「嘖。」寂靜黑暗中的輕嗤聲顯得格外清楚,隨後耳尖被輕輕含住,低低的聲音傳入耳里,「黏人精。」

    可樂枝置若罔聞,她安心地窩在他懷裡,找了個最舒服的姿勢,沉沉入睡。

    *

    幾日的時間過得尤為漫長,樂枝不知已經過了多少時日,經歷了幾次病症發作的痛楚。她睡睡醒醒的,白晝黑夜仿佛都與她無關。

    她的身上只有痛和無力,她的身邊也只有一個人......

    當她再次轉醒時,已不知是什麼時辰了。睜開眼,眼前只有一片黑暗,她本以為是天還未亮。

    可是......不對!

    即便是天微亮,寢屋還有燭火,窗外還有月光和星光.......總之,絕不可能是一片漆黑。她用力將眼睛閉上,然後再掙開,閉上再掙開,反覆幾次後,眼前仍是漆黑一片。

    樂枝的心一點點涼下去.......

    所以她不但失語,更是失明了。

    那麼,如今的她,和廢人又有什麼兩樣?

    她艱難地支起身,小心翼翼伸出指尖地去摸身側的人。可惜,只觸到繡枕上殘留的溫熱,驚慌的感覺攀布全身,她呆愣地抱住自己蜷縮的雙膝,不知該如何是好......

    下一瞬,床幔被掀開,熟悉的薄荷氣息伴著濃重的藥香撲面而來,清幽的氣味讓她的鼻尖一酸,驚懼的淚瞬時滑落眼眶......

    然後她聽見瓷碗擱到塌邊小桌發出的重重一響。

    ——原來他是去拿藥了。

    霍渡凝著塌上縮蜷著的小小一隻,無措的狐狸眼裡失去了往日光彩,只剩黯淡。他覺得自己的心也隨之跌墜入深淵。

    更要命的是,他看見她的身子又開始劇烈顫抖起來,比先前任何一次都要嚴重......

    他將她整個人抱緊,將身上所剩無幾的內力盡數給她。雖然她在他的懷裡,可他仿佛覺著自己抱的是一片無力的葉子,隨時會從他的懷裡溜走......

    恐和懼一點點噬咬著霍渡的心,讓他的喉間湧上一片腥甜。

    他曾以為自己孤立於世,早已孑然一身。這世上沒有東西能讓他懼怕,亦沒有什麼值得他留戀。

    ——直到她的出現。

    在他的灰暗人生中,她是唯一一抹色彩。

    因為她,他開始貪心。見過絢麗後,他再不想回到灰暗中。若是這抹色彩消失的話,他只能讓這世上的一切全部陷入黑暗。

    所有傷害過她、讓她流淚過的人,都得給她陪葬。

    這些人,之所以能存活至今,不過是他想留著他們的命,給她玩而已。

    身上的痛楚越來越大,樂枝疼得咬唇。她覺著自己挺不過去了,即使能熬過去又如何呢?她現在又啞又瞎,是個徹徹底底的廢人。

    這樣的她,還怎麼復仇?

    這樣毫無用處的她,又憑什麼留在霍渡身邊?

    思及此,樂枝伸出手摸索著,然後握到了熟悉的掌心。她顫抖著手將霍渡的掌心攤開,用指尖在上面寫了幾個字。

    寫完最後一個字時,她觸到那隻手仿佛失去所有溫度,冰冷的掌心倏地收緊,攥牢她的指尖不肯放。

    她寫了於他而言並不難的三個字——

    「殺了我。」

    樂枝知道,只要他動動手指,她便能不再受這煎熬。她知道他盡力了,他做了所有他能做的。是她沒用,她撐不下去了......

    她真的好痛、好累。

    可是,身後緊擁著她的力量並沒有任何鬆動。忽然,有幾滴冰涼落在她滾燙的肩上,讓她混亂的氣息猛然滯住。

    然後,她聽見他沙啞的聲音——

    「我離得開你。」

    正話反說......

    樂枝的眼淚掉得更凶了。

    放棄的心仿佛被他握住,再難抽離。

    他這樣留她,讓她怎麼能走得安心?

    樂枝深吸一口氣,微微轉身抱住他,帶著決心和力量。

    她願意再試試,再撐一撐。

    不知過了多久,當最後一股痛感消退時,樂枝的身體軟下來,眼皮合上,昏睡過去。再醒來時,眼前一片明亮,燭火的光在眸中閃爍,喉嚨里的棉花仿佛也被拿掉了......

    樂枝望向身側的人,只見他滿臉疲倦、目光沉沉地望著她。

    「霍渡......」她嘗試著小聲喚。

    霍渡搭了搭她的脈,見她的臉色恢復了不少,才輕輕嗯了聲。他摸了摸她的腦袋,「睡一會。」

    然後他轉過身背對她,不願讓她看見自己的疲態。

    可是樂枝早就看見了。她伸出手臂緊緊圈抱住他的腰,將臉貼向他的脊背,如以往那般,卻又不完全一樣。

    「黏人精。」霍渡幽幽開口,語調中帶著倦意,他拍了拍圈在他腰上的手,「髒死了,快去沐浴,然後吃點東西,再回來睡。」

    聞言,樂枝嗚咽著搖頭,耍無賴般將抱著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些。大病初癒的脆弱感襲遍全身。此時此刻,她就是想任性地貼著他,不願放手。

    「樂枝,你乖一點。」霍渡似乎真的很累,他的嗓子低啞,音量也漸漸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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