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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樂枝的鼻尖愈發紅了,積在眼眶裡的淚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她明明不怕的,卻被他的慌怯勾出了心底的懼意。
「你怎麼這樣啊......」她終於忍不住,虛握著拳打向他的肩,可她身上早已沒力氣了,只打了兩下便住了手,「先是凶我,現在又嚇我。你是存心的,存心不讓我安心......」
霍渡望著她,眸色漸濃。
樂枝說的沒錯,他就是存心的。他不能讓她安心,絕對不能。一旦讓她心安了,她就不會再有求生意志了。
他知道的,於她而言最重要的是什麼。是親人、是責任,是那些她為他們寫了遺言的人。
沒有他,不是嗎?
他太知道了,哪怕她對他有那麼一點情動,對她來說也不過是微乎其微的。
他留不住她的。
霍渡垂眸,瞥見她的指尖輕顫著,仿佛點在他的心上一樣。他握住她的手,看著那根紅腫的指,然後張嘴含住。
癢痛的指被溫熱柔軟的舌包裹,把樂枝驚出一身冷汗。
她嚇得趕緊去推他,又不敢使勁將手指拽出來。她怕、怕才剛剛癒合的傷口又破了,這樣會傳染給他嗎?
為什麼在這種時候,他還要發瘋呢!
待樂枝回過神時,自己已經被霍渡抱在懷裡了。反應過來,她紅著眼用手抵住他的肩,抗拒著,「你幹什麼啊?你是捨不得我,還是故意要和我賭氣......」
要是霍渡被她傳染了,那就真的完了。
她的心神劇顫,快要被嚇死了。
「樂枝,你就是個騙子。」
耳畔傳來霍渡的聲音,樂枝攥著他的衣襟,哽咽著問:「我又騙你什麼了?」
「是你說的,我們之間有緣分。」霍渡的聲音有些輕,語氣有點悶,「如今就想撂挑子走人嗎?」
——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聞言,樂枝猛地僵住。思緒漸遠,她想起來了——
「我是相信緣分一說的。我與殿下從相隔千里,到如今成為夫妻,難道不是緣分所致?」
這是那日她同他坦誠時說的話。
......當時確實是她胡謅的。
可此時此刻聽他說出來,卻讓她心口發酸。她終於能確定,他發瘋的原因。她將下巴枕在他的肩上,輕聲問出來:「你是在害怕嗎?」
搭在她腰上的手明顯僵了下。
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
「我沒有要放棄,我只是......只是怕疼。」她忍著哭腔,聲音越來越沙啞,「我看過書,這病很折磨人的,我害怕......」
「打個賭吧。」霍渡打斷她的話。
感覺懷抱漸松,樂枝向後退開一些,拉開兩人的距離。她順著他的視線望向桌上的雪骨蓮,然後聽他開口:「就十日。十日之內,我一定把你治好。」
雪骨蓮入藥的時機,也是十日內。
樂枝側目,凝著他的側臉,眸光微動。她忽然覺得霍渡說的沒錯,她就是個騙子。
她問他是不是捨不得,她問他是不是害怕。不過是為了掩飾自己慌亂的心罷了。
因為她其實很捨不得他。
「好。」她應了他的話。
這時,叩門聲響起。離姚將熬好的湯藥送來了。
「從今日起,孤與太子妃不見外客,將膳食和湯藥送到寢屋來。」
離姚怔了下,隨即躬身應好,再小心翼翼地退出去。她敏銳地嗅到屋內的氛圍不一般,加之景心將午時之事告訴了她,還有江大夫奇怪的反應......她知道主子的病不會是風寒那樣簡單。
心口被揪緊,將屋門合上,離姚咬著唇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樂枝喝下湯藥後,便進了盥室梳洗。
見她進去後,霍渡才開了門將不遠處的安玄喚來,將袖中的信遞給他,「讓暗衛送到寧國。」
安玄沉聲應好,然後說:「殿下,蒼炎山已經......」
樂枝走出盥室時,便見霍渡同門外的人在說著什麼,聽聲音應該是安玄。似乎在說是什麼燒不燒的?
許是聽見她的腳步聲,霍渡很快說了幾句,將門合上了。
「怎麼了?是哪裡走水了嗎?」
「沒有。」霍渡走過去,摸摸她未擦乾的鴉發,「去把頭髮擦乾。」
樂枝輕輕哦了聲,隨即朝走向床榻。
霍渡側身往盥室走去,想起樂枝方才的問題,他的眸色冷下來——
她確實沒聽錯。
他讓安玄去燒了蒼炎山。
無論是什麼傷了她,都不能留。
待他換好寢衣出來時,看見塌上的人拿著棉巾委委屈屈地望著他,「我沒力氣了.......」
霍渡笑了笑,坐到塌上,扶著她的肩讓她把腦袋枕到她的肩上。接過她手上的棉巾,慢悠悠地拂過她的發。冬日裡濕發乾的極慢,他抬抬手,將內力聚於掌心,幫她將濕發烘乾。
慢條斯理間,他的手摸過她的額頭,觸及一片冰涼。他垂眸,看見她的秀眉緊蹙著。
——她在強忍。
灼熱轉寒冷,反覆交替,是得了瘴瘧之人必經的痛苦。
感覺發上的手頓住,樂枝有些迷糊地支起身子。望著他的眸,想起方才他溫柔的動作,還有初見時他冷淡狠厲的模樣......
好多個不一樣的他在腦海里盤旋著,讓她一時間忘了身上難捱的痛感,翹起唇角笑起來,連眉眼都變得彎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