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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即便......他殘了一條腿。
風雪愈來愈大,霍渡的發間覆上一層雪花。
他凝著冷眸朝御花園走去——
所有人, 包括樂枝在內,都以為霍長雲急急宣他進宮是為了抗旨之事。而霍渡心裡十分清楚,原因不在此。
雪花邊下邊融, 很快霍渡的烏髮一片濡濕。
唇角漸漸勾起,他的心底一片清明:臘八將至, 又到了他的父皇一年一度表深情的日子。
御花園裡,紅梅綻放,在銀白中顯得更為嫣紅。
霍渡一眼便望見了霍長雲雙手交疊背於身後,站在紅梅樹前的背影。
那顆紅梅樹, 是他母后親手栽的。
他緩緩走近,立於霍長雲身側,既不開口也不行禮。而霍長雲亦沒有管他,視線依舊怔怔落在梅花樹上,沒有分毫移動。
御林軍巡視宮城,一波又一波經過御花園,可霍長雲和霍渡一直站著。兩個人的周圍仿佛有冷硬的屏障環繞著,讓人不敢近身。
宮婢、內宦、御林軍,皆是小心翼翼,不敢發出一絲聲音、連腳步聲也放得最輕。
直到暮色四合,皇宮裡開始點起了夜燈......
「渡兒。」霍長雲終於開口,聲音仿佛也鍍上了一層冰霜,「又快到你母后的忌辰了,今年你還是不肯去見她嗎?」
霍渡彎唇,語氣隨意,「有父皇去看她就夠了。」
聞言,霍長雲撩起眼皮,瞥了身側一眼,不語。
霍渡肆意慣了,他也懶得陪這故作情深實則虛偽的人再繼續演下去。棉靴微轉,他轉身欲走......
「那個樂枝,可還中意?」
「中意啊。」霍渡腳步一頓,似乎來了興致,語氣里透著笑意,「虧得皇弟捨得,否則兒臣哪能沉醉溫柔鄉?」
霍長雲蹙起眉心,冷哼一聲,「呵,是嗎?既然已經體會到男.歡.女.愛的樂趣,今日為何抗旨?齊人之福不好嗎?」
「嘖。」霍渡不屑地笑,低聲輕嘲:「父皇先賜了兒臣一個西施,再賜個東施,您莫不是老眼昏花了?」
頓了頓,他凝神於眸,好似認真思考了一番,「若父皇真想賜兒臣齊人之福,不若把夏扉台那個也給我吧......樂氏雙絕色,那才叫齊人之福。」
「混帳東西!滾!」霍長雲被他這副色迷心竅的表情氣得心口鬱結。
霍渡毫不在意。
滾就滾唄。
直到走出宮門,霍渡終於將藏於袖中的拳鬆開。由於太過用力,掌心被指甲嵌出一道深深的紅痕......
虛假的笑意隱去,他的表情寒沉如水。
方才霍長雲的話,看似隨意,實則暗藏試探。霍長雲不會在意他拒接賜婚聖旨,他在意的是他為何會拒旨。
當霍長雲說出樂枝兩個字時,霍渡的心猛然下沉。這些年,他連生死都不在意了,可方才,他的胸腔被恐懼填滿,窒得發疼。
——好像,是他的肋骨在疼。
如果方才他有一瞬的猶豫,以霍長雲敏銳多疑的個性,必能探測出他的心思......
霍渡的對手,從來就不是霍詡,而是他的父皇——霍長雲。
他籌謀多年,自然設想過敗了的結果。
不過一死而已,他輸得起。
反正就算贏了,他也要死的。
橫豎都是死。
那就玩兒唄。
可今日,胸腔中的窒痛使霍渡倏然清醒——
他已經輸不起了。
*
太子府。
「喵嗚~」
樂枝斜坐在床塌上,目光怔怔,直到懷裡的小雪團用腦袋頂了頂她的手掌,調皮地將晃晃爪子和尾巴。
柔軟的毛撫過掌心,樂枝回神,望向桌上燃著的燭火——
這是方才臨月伺候完她梳洗後,點上的紅燭,此時已經燃去大半。
樂枝抱著霍小瘸起身下榻,走到窗邊,望向窗外的一片漆黑。她的眸光呆怔。
——霍渡怎麼還沒回來?
好在,宮中也無其他消息傳來。
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忽然,門外想起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伴著輕微的拐杖觸地發出的聲響。
樂枝猛然轉身,將霍小瘸放下,急急跑向門邊。待她伸手開門的同時,屋門被人從外推開......
「回來啦?」
語氣中帶著不由自主的欣喜。樂枝伸手隔著窄袖抓住他的手腕,一陣冰涼濕意傳來,她不禁擰起秀眉。
霍小瘸看見熟悉的身影,也興奮地奔到霍渡腳邊,昂著腦袋輕蹭。
可是,霍渡的衣衫早已被雪水浸透,乾燥鬆軟的毛沾到濕涼,軟毛瞬間揪成一團。
「喵喵!」霍小瘸不高興地叫喚,隨即嫌棄地轉身跑走。
樂枝沒有跑。相反,她用一隻手緊緊握住霍渡的手腕,另一隻手去摸他的額頭,待觸到一片冰涼後,她的臉上浮現輕微的惱意,「外頭好大的雪,殿下怎麼不打傘呢!」
聽見熟悉的輕柔聲音,霍渡笑笑,不動神色地撥開樂枝的手,以免將寒氣過給她。他緩緩朝盥室的方向走去,「我先去沐澤。」
「盥室的水都涼了,等燒水太久了。」樂枝再次緊緊扯住他濕透的衣料,道:「去湯泉池吧?」
霍渡笑笑,將手覆到樂枝的手背上輕拍,示意她放手,「好,我自己去。」
聞言,樂枝皺了皺眉,積攢了大半日的擔憂瞬間化為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