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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聽到這些,喜悅瞬間溢滿胸腔。

    她打了漂亮的第一仗,不知為何,他好像比她還要高興。

    錯過了她動手的一幕,霍渡已是覺得遺憾。他疾步而入,不願再錯過她歡喜的神情。

    可是並未瞧見如他意料中那般歡欣雀躍的樂枝。相反的,他瞧見的是一抹身處暴雨中的柔弱身影,仰著臉、面色煞白。

    霍渡反應過來,樂枝才十六歲,該是像傾語那般沒心沒肺的年紀......可她卻承受了那麼多。

    要受多重的傷,才能布化處今夜這般縝密的誅殺計劃。

    霍渡閉了閉眼,試圖回憶起自己第一次殺人時的感受,可惜時日甚遠,他早已記不起來了。

    他就站在原地,一時之間竟不敢再上前去。因為他無比清楚,是誰讓樂枝走到如此境地。

    ——是霍長雲、霍詡......大齊霍氏造的孽。

    而霍氏做的惡事,又何止這些?

    霍渡無比清楚,身為齊國太子的他,有多恨霍氏、多恨大齊。甚至,如今他正在走著的,是一條多麼瘋狂的不歸路。

    早在決定自己要走的路之時,霍渡便無心無情地冷眼旁觀世間萬物。任何人的痛苦,皆被他摒棄在外。包括他自己。

    因為,他將自己也當成了一枚棋子。

    可這一刻,他死寂的心仿佛被喚醒,然後被重重地撕扯。在他斷腿十多年後,他又再次感受到生生的鈍痛......

    指間的微麻將霍渡的思緒拉回。垂在溫泉中的手,大概是被樂枝握得許久,開始發麻。可他卻彎唇而笑——

    被她牢牢攥緊的又豈止是他的手。

    霍渡垂眸看著他與樂枝相隔的一小截距離。他知道,樂枝雖緊抓他的手,身子卻不再靠近他半分。還有她緊閉的雙眼,纖長的鴉睫微微顫動,無一不在說著她心底的矛盾。

    不多時,樂枝的眼尾染上洇紅。

    霍渡將她扯到眼前,用微涼的唇貼了貼她微腫的眼皮,然後把她攬入懷。全身相貼,他不得不用內力壓制自己的情.欲。

    他用掌心撫過樂枝的脊背,動作輕柔得不像話。

    「想哭就哭。」霍渡壓低聲音,輕聲哄道。

    樂枝將臉埋在霍渡的頸窩,緩緩睜眼,聽從他的話不再強忍。任眼淚流淌,輕蹭他脖頸處的肌膚。剛開始她還只是輕聲啜泣,可越哭心裡的委屈越多,漸漸地越哭越大聲。

    除了委屈,還有自責。

    半晌後,樂枝將哭聲止住,緩緩睜開眼。她怔怔望著自己搭在霍渡背上的手,心底浮起一個荒謬的想法——

    方才的大雨一定摻了藥,否則她怎會如此貪戀霍渡的懷抱?

    是的,一定是這樣的。連沾到她濕衣的霍渡,也神志不清了呢。那樣溫柔的動作,哄人的語調,還有一觸即離的輕吻......

    看來,他倆應該都病得不輕。

    既如此......不如多病一會?

    樂枝合上眼,收緊手臂,將他抱得更緊些。

    *

    廂房設於溫泉池隔壁,滿室飄香。

    兩人換好衣衫,並肩坐在塌上。或許是方才在溫泉池中兩人過於親密,此刻回憶起來,樂枝有些後知後覺的局促不安。

    不過樂枝倒沒忘記,如今得快些離開這裡。

    ——外面五具屍體,明日一早必會被發現。這個溫泉山莊應該很快會被官府封鎖。

    「殿下。」樂枝小聲提醒,「我們回府吧?」

    「不急。」

    霍渡慢悠悠地靠到繡枕上,隨手取過床榻邊乾淨的棉巾,順勢環住樂枝,讓她躺到自己的腿上。然後開始給她擦起了半濕的發。

    樂枝詫異地望向他的眉眼,此刻仿佛帶了些許溫柔。

    這也太反常了!

    她的心底不由地升起幾分慌張,還有怯意。她把手心覆在塌上,試圖撐起身子。誰知霍渡快她一步,按住她的肩,不讓她起來。

    「好好歇著。」

    樂枝疑惑地眨眨眼:「不是歇過了嗎?」

    在溫泉池泡了許久,已經歇夠了呀!

    聞言,霍渡瞥她一眼,將棉巾丟開,抬手撫過她的額頭,然後輕輕壓了壓。他低笑,意味明顯,「這裡歇了嗎?」

    樂枝的身子瞬間緊繃,她不自然地揉揉眼角,遮去一點濕意。她無從否認。這些時日以來,她的內心從未真正平靜過,即使是在睡夢中,她仍牽掛擔憂著好多事。

    這麼明顯嗎?她還是太過稚嫩,不能很好地隱藏自己的情緒,才被霍渡輕易看穿。

    她的眸色一黯,眼尾也垂下去。

    這是樂枝的習慣,每回想事情時都是如此。連她自己都沒發現的習慣。可早被霍渡記在心裡。

    見她不語,霍渡便將她扶起,面朝自己相對而坐。他伸出指將樂枝的碎發攏去耳後,才呵笑一聲,「不歇也行。反正時辰還早,我們來算算帳。」

    一瞬間,什麼旖旎、溫柔,統統蕩然無存!

    樂枝使勁閉眼,再掙開,面前的人唇角噙著玩味的笑,眉眼間的柔色早已消失,仿佛剛剛只是她的錯覺。

    她抿了抿唇,心道這人也太陰晴不定了。

    算帳?跟她算什麼帳?

    她又沒惹他!

    心中雖是確定的,可對上霍渡的目光,樂枝仍是沒由來的心虛。她縮著腦袋朝床榻里側挪去,不願繼續與他對視。待坐到他邊上後,才低喃:「又嚇人,算什麼帳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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