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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39:35 作者: 新了個喵
口中濃苦的藥味尤在,這藥怎會苦進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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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太子府的前廳里站著兩名婢女。兩人並不相識,故而都未開口說話。
樂枝披著雪白狐裘邁進廳中,緩步至圈椅中坐下。
見狀,景心和臨月趕緊躬身行禮,齊聲道:「參見太子妃。」
「免禮。」樂枝淺淺笑,語氣溫和:「將你們尋來,是想讓你們倆今後在我身旁當差。你們可願意?」
頓了頓,樂枝又補充道:「若是你們比較喜歡原來的差事,盡可告訴我,我不會勉強你們。」
聞言,臨月喜上眉梢——還有這種好事!
她急忙答應:「願意,奴婢太願意啦!」
景心不似臨月那般喜形於色,但心中也是十分高興的。眸中的笑意藏不住,她也立刻點頭應好。
如此,便定下了。
待景心和臨月下去後,樂枝瞧見了站在門外的離姚,她躊躇著不敢進廳。她便開口將人喚了進來。
待離姚走近些,樂枝赫然發現她的臉上毫無血色,病態盡露。
「可是病了?外頭冷,若是身子不舒服,就回屋休息吧。」
離姚抿唇搖頭,可眼眶卻漸漸染紅。
樂枝喟然嘆息。
她並非不知道離姚心思謹慎、處處周到,若她不是霍詡派來的人,她定要好好重用。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調來景心和臨月。
這兩人雖沒有離姚那麼細緻,但都比較單純。
用人最首要的,便是忠誠。
離姚......她實在是不敢用。
望著樂枝緊鎖的眉心,加上方才的兩名婢女,離姚大概能猜出主子的心思——
主子這是不再信任她了麼?
不對,應該說主子從未完全信任過她。
這一月多以來,她貼身照顧主子。雖然主子表面上擺出一副認命的模樣,但離姚知道,主子並非是真的認命。她不知道主子到底要做什麼,可她能從主子的骨子裡看出倔強和不認輸......
深吸一口氣,離姚下定決心:她,不願再任人擺布了。
她面朝樂枝鄭重跪下,蒼白的臉上浮現出堅定的神色,她坦言:「奴婢知主子信不過奴婢,可奴婢是真心實意地認定了您,主子可願意信奴婢一回?」
語畢,廳內安靜下來,針落可聞。
樂枝細細瞧著離姚的臉。不多時,她道:「起來罷,坐下說。」
離姚眼含熱淚,站起身卻並未坐下,而是哽咽地道出一切。
她的故事很簡單,在這亂世中再平凡不過。
她是個孤女,自小不知父母是誰,好在有位善良的婆婆收養了她。可好景不長,在她十歲左右的時候,婆婆病故,她又再度沒了倚靠。在街上遊蕩時,被人抱上了一輛馬車......
待她醒來後,便是在一間封閉的大屋子裡。那裡有許多和她年齡相仿的孩子,大家都帶著懵懂無措的眼神張望四周的一切。
後來有個神秘男子進屋,他蒙著臉開始教他們——讀書識字、辨識人心、製毒研藥、使用暗器......
有些人哭鬧著不肯學,有些人學得慢、時常出錯,這樣的孩子便會被帶離屋子,再也沒有回來過。
屋子裡的孩子越來越少。離姚心思敏銳,知道被帶走絕不會有什麼好事。她只得更用功的學,祈禱不被帶走。
過了幾年,屋子裡只留下五個人。而他們開始正式接受任務......
這些任務多半是混入朝臣大官的府邸內竊取消息,或是依照指示用毒暗殺名單上的人。離姚善識人心卻不善製毒,故而她的任務皆是竊取情報一類,也因此她的手中還未沾染血腥。
直到一月前,她才被派到霍詡身邊,供他差遣。
離姚知道,那個擄了他們秘密培養的神秘人,必然與霍詡關係斐然。
她不是沒想過逃跑,可他們用毒藥控制她,若到時日未服解藥,便生不如死。而每次的解藥中混著新的毒藥,周而復始,讓她難以逃離。
可是,她真的累了,身心俱疲。
離姚恨透了被人操控的日子,她想搏一搏。比起被霍詡控制,她想選擇樂枝,選擇另一條出路。
不管前路多兇險,即便最後難逃一死,她也想像個人一樣有尊嚴的死去。
和盤托出後,離姚早已泣不成聲。可哭著哭著,她又有些高興,至少如今她可以隨自己的心情盡情哭一哭。
聽完這一切,樂枝雙眸酸澀,胸腔卻起伏著,似乎用了很大的力量壓制巨大的怒意——
畜生!連孩子都不放過,簡直畜生不如!
離姚竟自幼遭受了這些苦楚......
廳門大開,外頭的冷風灌入,離姚的身子不由地顫抖起來。
樂枝起身解下身上的狐裘,披在離姚的身上。離姚大驚,慌忙推辭:「使不得!主子會著涼的!」
樂枝按住她的手,將狐裘的系帶系好,才道:「離姚,信任這東西,既牢固似鐵又脆弱如紙。用人不疑,自今日起我將全心信任你,只要你真心實意,我絕不會虧待你。」
離姚的眼淚直直往下墜,「奴婢絕不辜負主子的信任!」
說著便躬身又要往下跪,樂枝趕緊握住她的手,問:「下次毒發是何時?」
「大約是明晚......」
「好,我知道了。」樂枝拍拍她的肩,「你身上的毒,我來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