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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九章 鍾

2023-09-21 04:31:36 作者: 坐酌泠泠水
    傅雲朗作為鐘的主人,今天晚上自然是參加了拍賣會的。他跟傅雲開一起呆在蕭令譜的包廂里。

    看到左丘生的畫,他震驚之餘,問蕭令譜道:「二殿下,您知道今晚都有什麼物品拍賣麼?」

    今晚出現的兩個拍品都讓他太震撼了,竟然連左皇生的畫都能出現,五殿下到底是去哪裡張羅出這麼些好東西的?

    想到自己的鐘能跟這些東西放在一起出售,前兩樣東西的檔次這麼高,傅雲朗就激動萬分。

    蕭令譜搖搖頭:「沒有。你也知道前段時間老五為了張羅這個拍賣會,忙得腳不沾地。除了工部衙門的事他沒落下,其餘時間都看不見人影。拍賣會開始前我倒是見了他一面……」

    他指了指傅雲開:「就是昨日,你哥哥剛回來,我跟老五來這邊看場地,商量如何安排座位的問題。」

    傅雲開笑著點了一下頭,表示證明這一點。

    蕭令衍繼續道:「我倒是問過他有什麼可賣的。可他為了給我個驚喜,說暫時保密。」

    傅雲朗只得作罷。

    他兩眼放光地看著台上,期待自己的鐘早點出現。

    沒讓他失望,台上的關文濤開口道:「人都說,時間如白駒過隙。駒咱們剛剛看過了,現在來說說時間。」

    他頓了頓:「不知道大家有沒有因為您家銅滴漏的問題耽誤過時間?」

    在座的都是老爺,端著架子,關文濤這樣問,下面自然沒人理他。

    關文濤也不指望有人回答,微微一笑就繼續道:「比如大冬天,您家屋子太溫暖,您被下人叫起,按步就班去上朝,結果到宮門口時,卻發現大家早已排列整齊、早朝馬上就要開始了。大冷的天您有沒有驚出一身冷汗?」

    大家在下面「轟」地笑了起來。

    這種情況還真的有。

    銅滴漏裡面用的是水,靠水滴下來的水量看時辰。偏水是會隨著溫度變化的。冬天怕冷的人,屋裡的火炕燒得旺,溫度高,銅滴漏里的水蒸發掉了,時辰就會有誤差。夏天也如此。

    到了冬天,要是那屋裡沒用火炕或炭火,滴漏里的水結了冰,就完全用不了。

    古代沒有準確的計時器,大家日常靠看日影來估摸時辰,時間觀念不強,平時倒也馬馬虎虎這麼過。但上朝就不成了。上早朝遲到,輕則被訓斥,重則降官、罷官,後果很嚴重。

    「那麼今天晚上咱們的第三件拍賣品,是一樣從西洋那邊飄洋過海、經歷千辛萬苦才運送到咱們大晉的一件顯示時間的器物。」

    秦公公領著四個壯漢抬著一座鐘出來。

    這鐘外面雕刻成西式模樣,邊框還用金粉漆過一道。裡面的零件則是銅製成,鋥光瓦亮,下面的銅墜子自動左右搖擺,在燈火的照耀下顯得異常精美。

    「它不用每日往裡滴水,而是靠精細的機器齒輪帶動時針、分針運轉,計時十分精確。只要您家的下人每日在它後面的機關上輕輕轉動幾下,給它上個發條,您就再也不用為了怕上朝遲到而睡不安穩了。」

    關文濤指著銅墜:「這個銅墜子,主動搖擺,永不停歇。這鐘的質量很好,只要不人為毀壞,用個幾十、上百年一點問題都沒有。」

    花瓶造型雖有些新奇,在大家眼裡倒也平常;左丘生的畫是稀有,卻也不是沒見過。

    可這個鐘,不光樣子極具外域風情,是大家從未見過的;便是銅墜子能自己擺動這個事,也讓大家大為驚奇。

    他們還從未見過不用手撥動就自己搖擺的物件。

    因此當壯漢們抬著鍾往包廂里走的時候,坐在走道附近的老爺們全然忘了官架子是什麼東西,一點形象不顧地紛紛站起來伸長脖子觀看。要不是秦公公攔著,有人還想伸手摸上一把。

    看到這情形,傅雲朗激動得身子都要戰慄了。

    「這就是你從南邊運回來的鐘?」蕭令譜問他道。

    「二殿下,正是。」傅雲朗忙道。

    蕭令譜就笑著對傅雲開道:「不錯,雲朗現在很能幹了。」

    傅雲開也很欣慰於弟弟現在做的正事,但面上還是要謙虛幾句的。

    他輕笑著搖搖頭:「不過是行商,總要被人瞧不起。」

    一瓢冷水直接澆到傅雲朗頭上,他剛才興奮得快要沸騰的心一下子變得拔涼拔涼。

    蕭令譜卻搖頭道:「不然。雲開,你太過偏見了。人都說商人低賤,我倒不這麼認為。南邊的人種了橘子,商人將其運到北邊,既讓南邊的人獲得了錢財,也讓北邊的人吃到了橘子。反之亦然。可見他們是有價值的,何賤之有?」

    「你看京城勛貴世家,哪家不行商?說商人低賤的,都是生怕商人把買賣做了去,讓他們家裡賺不到錢的。」

    蕭令譜這段時間被蕭令衍不停地洗腦。他又仔細觀察了京城街市百姓好一陣,發現世人確實離不開商人。他也發現只有讓物品流通成為商品,大晉的經濟才能繁榮起來。

    所以他現在對於行商早已不抱偏見了。

    至於從古到今執政者「重農抑商」的政策是否正確,他還在思考中。

    他覺得總能在農與商之間找到一種平衡。

    「別的且不說,只說邊關。要是沒有商人將茶葉和鹽等物品運過去售賣,邊關百姓的日子不知有多難過。」他又道。

    傅雲開對這問題沒有細想。剛才他也不是有意貶低商人,只是例行替弟弟謙虛一下。

    這會兒見蕭令譜認真起來,他自然不會爭辯,點頭道:「殿下說的是,是我狹隘了。」

    他伸出手安撫似地拍拍弟弟的肩:「二殿下這麼說,你就好好干。」

    傅雲朗卻將頭轉向外面,不想理他哥。

    受傷的心不是那麼容易撫慰的,再說他現在已顧不上這些了,鐘的拍賣已經開始了。

    蕭令衍給座鐘直接定價就是一萬兩銀子起拍。

    傅雲朗聽到這個價,簡直想要去給五皇子大大一個擁抱。

    相比起對他一味苛責打壓的兄長,他覺得他跟五皇子才是兄弟,很親很親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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