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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1 04:25:53 作者: 暮行也
「侯爺更中意哪個?」
「都不要。」顧欽辭回絕地乾脆。
他挑來選去,最終捻起一塊寧扶疏最愛吃的松花糕,走到御案前,親手餵到她嘴裡。
男人舉止不羈,倚靠在桌沿:「我這個人沒什麼大出息,不求封侯拜相,只想要……」他話音拖長頓了頓,手指拭去寧扶疏唇角的糕點屑,而後沿著脖頸划過衣襟,輕點在她左心口。
隔著薄薄夏衫,能觸到她輕盈平穩的心跳。
「這個。」顧欽辭指尖描摹著她心臟的形狀畫了個圈,不輕不重的力道,像貓爪撓過,抓得人心肝又麻又癢。
他曾提過許多次,想做寧扶疏唯一的皇夫。
在今日之前,寧扶疏都以為他那是玩笑話。時至這晌才發覺,原來在他心底,自己早已成為超越山海的存在。
寧扶疏握住他的手,纖長眼睫輕眨,神色突然間變得無比認真:「橫渠,無論你信不信,事實就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甚至久到你還不曾認識我,這裡就已經有你了。」
那是剛接觸到歷史的寧扶疏,上下五千年,她獨愛大楚。
愛大楚王朝中期,那個十六歲射殺敵軍將帥首級,十八歲退敵百里無敢再犯的顧欽辭。
從來到這裡的第一日起,她就尊他敬他,處處善待他。那點隱忍無聲的情愫,終是融化在他的熱烈與瘋狂里。
顧欽辭微微愣怔,琢磨不透自己沒認識寧扶疏的時候,兩人能有什麼交集。想問個究竟,可她的視線已從他身上移開,換了個話題:
「我剛剛問你封爵的意思,是除了皇夫以外,你還想要什麼。總得有個名頭,讓你上朝議政。」
顧欽辭仍是沒選,笑道:「我都聽你的。」
翌日朝會,御前總管太監黃歸年宣旨:封熙平侯顧欽辭為郡王,晉駙馬顧欽辭為皇夫,加九錫,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
群臣面面相覷,想以後宮不得干政為由上表,但轉念一想,熙平侯本就是男子,平定北境叛亂功勳卓著,把他劃分進後宮範疇,似乎不太準確。又想說加九錫禮遇太厚,可那夜宮變他們皆有所耳聞,顧欽辭倒也勉強擔得起這份恩典。
一陣交頭接耳後,眾人齊聲附和。
原以為這事兒到此就算告一段落了,但沒想到將將過去三個月,擇定的封后大典吉日還沒到。某日大朝會上,便有朝臣奏呈上諫,請求陛下充盈後宮。
顧欽辭臉色一瞬間陰沉下來。
那遞摺子的大臣站在他後頭好幾排,並看不見他神情,自顧自地說著陛下如今已是二十有一,膝下卻無子嗣,實乃國本不穩之先兆。請陛下採選良家公子進宮服侍,綿延後嗣。
他們當然知道當今陛下與眾不同,女子懷胎十月勞心傷神,難免抽不出精力處理朝政。可子嗣乃國本大事,這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縱然無法兒女滿堂,儲君總是該有的。
此言一出,原本沉寂無聲的朝堂立馬響起一聲聲:「臣附議。」
高聲蕩蕩有迴響,落在寧扶疏耳畔,扎耳得很。她遭寧常雁下毒,此生無法有孕,是少有人知的秘密,沒必要跟這群大臣解釋。
正要開口將話題搪塞過去,金鑾大殿上,突然響起另一道聲音敲落空氣,儼然不虞。
「你們是覺得,本王沒伺候好陛下?」
顧欽辭側目掃過一個個站出列的官員。
森冷聲音令眾人後頸一縮,頓時沉默。
顧欽辭眼瞳漆黑,逕自在朝堂上走動,停在最初諫言的那位大臣面前,沉聲逼問:「你來說。」
被他逮到的人是太常寺卿,專司宗廟祭祀與宮廷禮樂,輔佐三代君王的老臣了。當初朝歌長公主與駙馬成婚,就是他奉命操辦的。
他當時便覺得,長公主與駙馬相看兩厭。後來新皇登基,冊立皇夫,又自然而然以為這是陛下給顧家的恩典和面子。上了點年紀的老頭兒思想刻板,早沒了兒女情長的念頭,只曉得正妻應當賢良淑德,寬宏大度那套說辭。
皇室中人更應該為萬民做表率。
這晌面對顧欽辭難看的臉色,又瞥見他右手搭在佩劍上,指尖漫不經心地上頭一點一點。
文官不免害怕那些刀劍利刃,不禁咽了咽口水,但仍是壯著膽道:「王爺伺候好陛下是一碼事,皇家子嗣昌盛又是另一碼事,不可混為一談吶。」
「王爺身為皇夫,當以天下為重。」
「好啊。」顧欽辭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聲,態度轉變之快叫人訝異,「如果本王沒記錯的話,大人家中的孫兒今年正值弱冠,還沒娶妻吧?既是以天下為重,不如先把他的名字加到採選公子的名單上?」
太常寺卿聞言,義正詞嚴的氣勢立馬弱了三分。
朝堂上下誰不知道,太常寺卿膝下只有一個獨子,獨子再膝下亦是一脈單傳。且他家孫兒美名在外,學識淵博又溫文儒雅,後年便要參加科舉,全家人都盼著他能狀元及第,哪捨得送進後宮裡當男妾。
顧欽辭將他的反應看在眼底,當著滿朝文武的面反唇相譏:「怎麼,你不願意?」
「不是剛剛還說以天下為重嗎?難道大人的純良忠厚都是假的?還是說,你覺得陛下配不上你家寶貝孫兒?」